“玥”顧晚拿起那張宣紙,悠悠說道“這左半邊的王我認得,右半邊的”
商絨玥放下毛筆,耐心解釋“右半邊的月,是月亮的月。”
“哦那這個與月亮有何不同”
“當然不一樣了。這個玥字是古代傳說中的神珠,當寶貝講。”商絨玥答。
神珠,寶貝既然名諱都是掌上明珠,為何還要在我這土匪窩里屈尊
不等顧晚問出來,商絨玥再次拿起毛筆“你呢,你叫什么名字”
顧晚放下手中的宣紙,沉吟回答“三娘。沈三娘。”
沈,是顧晚娘親的姓氏,在京城中不算名望大族。至于三娘,不過是上次顧澤曾經當著對方的面喊過自己“老三”。
“三娘”商絨玥蜷著舌尖,喃喃在口中重復了一遍后,在方才那張紙上,自己的名字旁邊,寫下對方的名諱。
隨后將那張紙放到前面,另取一張鋪在桌案上,雙手捏著筆桿將筆遞給顧晚“那今天就從三娘的名諱開始吧。”
顧晚笨拙地接過筆,故意用握劍的姿勢,在新紙上,極其潦草地畫了三道橫線,又照貓畫虎,在旁邊歪歪扭扭地寫了一個“娘”字。
然后一臉得意的看向身邊的人,似乎在等著對方的夸贊。
不得不承認,這是顧晚自打記事起,寫過最難看的兩個字。她師出名家,想要摒棄這么多年來的書法習慣,的確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商絨玥見狀,還以為對方因為常年打家劫舍,所以沒上過什么學。但這也不能算她的錯。出身不是自己可以決定的,如果有的選,哪個姑娘家不想安安穩穩地待在閨閣中享受父母的疼愛,誰又愿意每日在刀尖上討生活呢
想到這,商絨玥覺得對方那扭曲的字跡和粗狂的握筆都不是一件值得嘲笑的事情。她輕輕掰開對方的手指,將里面的毛筆取出來,隨后挽起袖管,以正確地姿勢為對方講解“筆是這樣握的,看明白了嗎”
顧晚表面上點頭,可筆一到手里,又故意使壞起來。
下一刻,柔軟的掌心貼上她的手背,那個李玥玥,起身站起,直接握住她的手,來替她糾正正確的姿勢。
頂級的狼毫在蘸取硯臺里的墨汁,將多余的掃去后,商絨玥借著剛剛的姿勢,握著對方的手,在紙面上緩緩移動著。
一個娟秀的“沈”字赫然落下。
“別太用力,隨著我的手感受就好。”商絨玥站在顧晚的身邊,呵氣如蘭,身上盈盈香氣在空氣中散發出來。
似乎是玫瑰。昨日她提過玫瑰露,應當就是那個東西。
玫瑰的花瓣是苦澀的,花朵的香氣全部來源于最中間的花蕊。而商絨玥用過的玫瑰露,是將整朵的玫瑰清洗干凈后,搗碎過篩,滲出的汁水熬制成凝露。所以她身上并非刺鼻濃郁的氣味,是淡雅的馨香。
一如窗明媚的春光透過窗紙,映射在二人的衣袍上。和煦的溫暖灑在二人周圍,愜意又溫柔。
顧晚的手背上,少女的掌心柔柔軟軟地,從外側包裹著她的拳,舒緩的力道帶動著她的手臂,對方力度不算大,但卻剛好足以推動她的胳膊。
都說女兒家容易體寒,或許這個李玥玥也是這樣。上次在懸崖邊,顧晚就記得,對方的手腕是涼的。當時還以為是因為害怕,而此刻,站在陽光下,她的手竟還是比自己的要涼許多。
所謂冰肌玉骨,或許描述得就是這樣嬌弱的人吧。顧晚想。
沈三娘三個字落下,商絨玥這才松開對方的手,笑著說“你看,這樣慢慢寫,你也能寫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