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杯茶水都不足以解渴,相爺受累了。”一名頸部纏有紅色綢布的女子抱臂倚在門框上,食指勾玩發梢,嘴里含笑打趣。
云時卿心煩氣躁,未予理睬。
夕妃慈幾步入內,就近靠在一旁的桌角上“以往那些人想方設法往府里送美人討相爺歡心,都不見相爺享用過,怎么今日出去一趟,就惹了一身腥回來”
云時卿微微側目,眼神驀地一沉。
夕妃慈吃吃地笑,對他的警告不以為意“相爺莫惱,相爺如何風流那是相爺自己的事,與我無關,奈何相爺身上這股香氣太盛,讓人無法忽略。”
云時卿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最后問道“你識得此香”
“我當然識得。”夕妃慈悠悠解釋道,“執天教內有一種禁蠱,名喚昆山玉碎,此蠱由三十六種毒性雄蟲的陽精為餌,佐以芙蓉葉、合歡花、淫羊草以及反正配料奇多,頗為復雜,煉制數日后再喂飼教中的血蠱,若血蠱成活,即為昆山玉碎。”
她坐在桌上晃動著雙腿,又道,“不過精煉的蠱藥毒性太猛,幾百只血蠱能成活下來的不過一二。此蠱極淫,遇酒生香,可誘之情動,中蠱者骨軟筋麻、周肌無力,即使華佗再世也難解其毒,唯有與人行魚水之歡方可得控。”
云時卿顰蹙眉梢,默然不語。
見他一副吃了黃蓮的模樣,夕妃慈不禁感慨叢生“難怪相爺滿身異香,原來是在外面與人枕上綢繆、被中恩愛了呀。”
云時卿一瞬不瞬地盯著她,語調冷厲“是你下的蠱”
夕妃慈搖頭,滿臉委屈地說道“相爺于我有救命之恩,我怎會對你用蠱更何況我是叛教之徒,在外用蠱只會招來殺身之禍,我可沒那么傻。”
話說至此,她又曖昧一笑,“奴家多嘴提醒相爺一句,昆山玉碎蠱每逢月中必會復發,而唯一能壓制蠱毒的方法便是與初次那人行樂哎呀,相爺您的臉色怎么這么難看莫不是一晌貪歡,把人給滅口了那下次蠱毒發作,就只能腸穿肚爛了呀”
花廳內寂靜如斯,夕妃慈噼里啪啦說了一通卻沒得到回應,頓覺無趣,跳下桌往外走去。
這時,云時卿又問“我并未中蠱,為何也會深陷情欲”
夕妃慈說道“昆山玉碎蠱遇酒便能釋放奇香,聞者皆可情動,尤其第一股香最要命,縱然是大羅金仙也會墮魔,如癡如狂,理智全無。”
次日五更,百官于待漏院晨集,點卯后持笏前往文德殿例行朝會。
然而今日點卯時,除了老母患病守孝床前的鄧侍郎缺席之外,一向作風嚴謹的柳丞相居然也告了假。
眾人不禁猜測起柳相告假的緣由,一路上窸窸窣窣沒完沒了。
也不知是誰膽大包天,壓低嗓音說了句“云相說不定知道柳相緣何告假,畢竟他們倆有舊情。”
另一人小聲反駁“舊情歸舊情,他們如今又沒住在一處,云相從何得知”
云時卿自幼習武視聽靈敏,這點風吹草動皆被他聽進耳朵里了,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臉色頓時變得鐵青。
正月氣候清寒,散朝時天未破曉,街道兩側燈火初明,趕早的商販攤肆均已上工。
云時卿乘轎回到府上,剛行至前院花廳時,忽覺身后有一道勁風襲來,他旋身躲避,面頰陡然發涼,一抹泛著冷光的殘影從眼尾處疾速閃過。
“咚”地一聲悶響,一把精鐵鑄造的長刀飛插進花廳板壁,刀柄上鑲有兩枚泣血的寶石,殺氣森森,鋒芒畢現,朱紅流蘇尚在細密地震顫。
官帽左側的幞頭被刀刃削斷,輕飄飄落在地上。
云時卿無需回頭也知道來者是誰,這樣的一口精鐵寶刃,恐怕整個大鄴朝上下再難找出第二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