劫難的存在是多種多樣的,人之八苦,生老病死、求不得、怨憎會、愛別離、五陰盛,種種皆是。
大大小小,九死一生。
修道之人,以求長生,本就逆天而行,天道降下劫難當做考驗,最為直觀的表現方式便是雷劫。
要突破啦,得劈一劈;資質太好,得劈一劈;氣運亨通你憑什么,得劈一劈;壞事做多,你活該報應得劈一劈。
總之,老天自有公道。
時羽不是沒挨過雷劈,煉氣境劃分三小境界,每次突破都是一場小劫,于安思危,謀定而后動,她會早早備下丹藥護具等,坦然相迎。
仙盟在修界各處城郊密林都設有雷谷,專供修者避雷所用,早就攻克了渡劫難這一修仙大問題,是以,前幾次雷劫,時羽都毫發無損,雷電打在身上撓癢癢似的。
此番卻大不同。
好似個兩百斤的壯漢掄起銅錘,朝她后背猛地一擊,她頓覺筋骨盡碎,五臟六腑霎時挪了位。
隨后針刺般的電流席卷全身,皮膚有如寸裂,連神識都幾乎撕扯得粉碎。
嘔出一口鮮血,劇痛瞬間摧毀意識,時羽軟綿綿倒下。
意識留存之際,她看見柳不眠翻身在眼前撐起一片陰翳,替她生受了余下雷劫。
最后,她想起三次渡劫花費在雷谷的五百枚上品靈石不冤。
青天霹靂,電卷星馳,這神罰來得快去得也快,倏忽間風停云收,太陽重回大地,普照萬物。
如此浩瀚磅礴的雷電之力,落在柳不眠身上,卻只是微微亂了頭發,她小心翼翼抱起時羽,好似水中打撈一片破碎的紙。
“師妹”
整個奉天宗都被這突來的旱地雷駭得一震,簾幕蕭蕭,半掩香閣,蒲團上打坐的菖華元君驀地睜開眼。
她尚未起身,門外立即有侍童來報,“宗主,是大師姐的游紗嶺。”
前些日子不是才出關,怎地又降下聲雷菖華大惑不解,凝神思忖片刻,袍袖一揮,拂塵在握,闊步出了內室。
檐下鐵馬隨風叮咚,她舉目望,張口便罵,“成日里吃飽了撐的,就逮著我徒弟劈。”
院中侍童齊聲“宗主息怒。”
菖華恨天,卻沒膽指著天,只敢對著院里的花花草草,以及屋檐下掛的風鐸發脾氣。
“罷了。”拂塵搭臂,菖華騰空而起,“我倒要看看,這次是什么好寶貝。”
菖華一路御風而行,到了游紗嶺,卻不見人,閉關的石窟外也沒有雷電劈閃過的痕跡,她心下疑惑,袖中取出一枚香囊,凝神感受。
香囊里裝的是柳不眠滿月時剃下的一小撮胎毛,她時時帶在身上,稍稍施術探查,便能知曉對方行蹤。
“受傷了嗎”菖華喃喃。
幾十只青竹架整齊排列在空地,其中摞滿藥簸,庭前苦味彌散。
這里是杜若堂,宗內植藥、制藥以及煉丹之所。
時羽橫臥藥榻,因雷電灼傷了皮膚,周身上下裹滿白布,只露出一雙眼睛。
她已經蘇醒,渾身動彈不得,唯有這雙眼,已經習慣了身體連日的僵滯,咕嚕靈活亂轉。
大師姐穿著衣裳呢,她放心了。
柳不眠左手端碗,右手持一柄羊毛軟刷,正蘸了藥往布上浸。
“我還是帶你來了杜若堂,本不想驚動師叔,但我實在放心不下。”
藥液冰涼,緩解了皮膚的灼痛,時羽凝神感受,似乎還好。
“師叔說天就能痊愈。”
柳不眠簡單闡述了她的傷情,“倒是不重,只是皮外傷。”
時羽心下稍安,想問問她,青天白日怎么會打雷,那雷又怎么長了腿似的,追著她們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