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要錢肯定能要到,時羽卻不急,給她掖好了被才問“師姐剛才提的那盞金魚燈,能不能借我用用。”
柳不眠望向她,“你借燈做什么。”
“安頓好師姐,我也該回外門去了。”
時羽垮肩,滿臉哀愁,“師姐不知,我受傷的這些日子,幾畝靈田的秧苗全遭了蟲害,今年收成難保,年末交不起宗門的定例,就要被逐出門派了,我得感覺想法子解決呀。”
“師姐受傷,我萬分心痛,可我們云泥之別,我不像師姐本領超群,早就是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了。所以只能委托鬧鬧哄哄來照顧你,回去多做幾包紅薯干犒勞哎,我也沒什么錢,這一片真心,師姐莫要嫌棄。”
借燈只是由頭,時羽說罷,也不管柳不眠什么反應,指背掖去眼角并不存在的眼淚,竟是直接起身走了。
時羽喂的那幾顆藥里,有安神助眠類的,此刻藥效發作,柳不眠半昏半醒,也不能起身阻攔,低低喚了聲“小羽毛”,撐不住睡去。
刻意放慢腳步,假若姓柳的追來,就再好好同她糾纏一番,時羽站在月洞門后的紫薇樹下,等了半盞茶不見人,借月光開道,下山回家補覺去了。
翌日晨間,柳不眠醒來,下意識摸向枕畔,生澀的冰涼。
扭頭望,她使性丟遠的刀自己回來了,榻上睡得安穩,還知道蓋被,只露出個刀柄在外頭。
手摸到肩上紗布,昨夜經過盡數涌來,方知不是夢。
柳不眠正欲起身,肩上卻突然多了股力道,將她按在床榻。
“師尊什么時候來的。”柳不眠才發現屋中有人。
菖華懷抱浮塵,滿目愛憐,“你受傷了。”
她五百多歲了,容貌還很年輕,看起來不過三十上下,平日待人接物隨和寬厚,但內在的老成歷練加之久居高位,即使表示關心,也不會顯得過分親昵。
柳不眠是她一手帶大,敬她愛她,也畏懼她,下意識側身躲開她手,恭敬道“徒兒愚笨,一時沖動失察。”
菖華訕訕,“我又不怪你。”
柳不眠神思不屬地想著昨夜,憶起時羽那番話,免不了要幫她求情。
“師尊還是不要趕她走吧,假若她不是因我受傷,靈田的蟲害早些發現也能早些治理。她父母早就不在了,又沒什么別的本事,獨自生活,十分艱難”
“你倒是很在意她。”菖有饒有興味。
“師尊不許我跟其他人來往過密,是擔心有人妒忌、坑害,但時羽不同,她人笨,修為低,就算同我在一起,也只是圖我的錢,并不會對我不利。”
柳不眠想起她的樣子,腮畔浮起笑意,“她很有趣,對我也好。”
說著,手撫向左肩,“昨夜為我包扎,擔心我睡不好,還給我喂了安神的藥。”
菖華并不知其中緣由,也習慣了柳不眠的說話方式,只是意味深長看著她。
柳不眠抬起頭,“師尊答應我吧。”
菖華低嘆,“你話都說到這個份上,我再不答應,倒是我刻薄了。不過,你雖是好意,年末的定例她未必交不起,她能在門派待那么久,肯定是有些本事的。”
“師尊說得是。”
隨后,柳不眠又說起在北漉山深處沼澤遇見的鬼馭門弟子尸骨,并將拾來的傀儡殘骸交給菖華。
“他們當真如傳聞所說,可召來地底的幽鬼附身傀儡”
破爛傀儡堆在地上,菖華腳尖翻看,一聲冷笑,“那位俟元君你知道吧。”
柳不眠當然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