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想弄清楚整件事的,只是如今的她,什么都做不了。
“傘多往自己那邊多打點,不用顧著我。”女人悠悠出聲。
沈霏微沒有照做,也不應聲。
女人抓住傘柄,硬是把傘挪了過去。
沈霏微不動聲色,盡職地做著她從來沒有做過的事,就比如給人打傘。
這下城不過巴掌大,如若將光鮮的上城稱作是參天樹,那下城就是葉片下的一角暗影。
這一角暗影也就百畝,但要想實實在在走完,還得費點時間。
更何況,這里面的路彎彎繞繞,跟上萬只耗子打出來的洞一個樣,毫無規律,卻又密密麻麻。
走了一陣,沈霏微才明白,女人所說的“人多耳目雜”是什么意思。
女人明顯是在帶著沈霏微和阮別愁繞路,還專往人多的地方繞。
天色將暗,遠處密集的霓虹燈牌挨個亮起,硬生生將城內腐朽破落的氣息壓了下去。
燈光一亮,出行的人便多了起來,形形色色的人站在路邊攬客,干的都是不一樣的營生。
沈霏微不敢環視四周,卻在心里默默記路。她看阮別愁的臉色越發難看了,忍不住開口“她還在發燒,我們要走到什么時候”
“別急,在這地方,無依無靠的人最可憐。”女人總是笑,她含笑看向沈霏微,“我帶你們見見人,他們知道你們是跟我的,就不敢隨便刁難了。”
沈霏微愣了一下,僵著脖子抬頭,她不看任何人,卻因為女人的一句話,不怕任何人看她。
她覺得,女人這話說得對。
在進了街區后,有不少人跟女人打招呼。
“阿婷。”
“婷姐,晚好。”
“喲,婷老板。”
“婷姐今天不忙”
女人一一應聲,無一遺漏,也無一偏倚,顯得落落大方。
正從天橋下經過時,一個同樣撐著傘的老太忽然停步,招手說“阿婷,哪撿來的兩個小孩”
沈霏微想,原來女人叫“阿婷”,她隨之才留意到,老太身后跟著兩個黑衣保鏢,這架勢看著也是不好惹的。
“朋友給的,剛剛接到。”云婷的語氣聽著很平常,有著一種滴水不漏的從容和優雅,不像刻意端出來的。
老太“喔”了一聲,把沈霏微和阮別愁挨個審視了一遍,意外地說“養這么大就給你了”
“我那鋪子缺人手。”云婷擺手,“走了。”
老太回頭叫住云婷,“遲點上我那拿點東西,之前的事多虧你了。”
云婷微微點頭,不作其他表示。
等走遠了,云婷才低頭,靠近沈霏微的耳朵說“那是彭老大,在這地方還算有點名望,以后見到了喊一聲彭姨,喊老了她不愛聽。”
沈霏微點頭說自己記住了,一邊在心里推敲,這女人的鋪子是做什么買賣的。
“得了,這一圈也不算白走,至少見到了一位,別的改天再說。”云婷單手抱著阮別愁,又把她往上掂了一下,“回去了,等會我會聯系醫生,餓了就要吃,有病就得治。”
沈霏微一路握緊傘柄,掌心已經有點發麻,她微微松開五指,讓風吹進去拂散冷汗。
轉而,她又小心地打量起女人弧度漂亮的下頜線,緊張地問“你那鋪子,缺什么人手”
“不缺,我唬她的。”云婷坦然笑了,下巴朝著遠處一抬,“要到了,放輕松點,我要是真想把你倆賣了,剛剛那地方多的是會出價的。”
沈霏微企圖放松,可手還是不自覺地握緊傘柄,和云婷一比,她太稚嫩,嫩得藏不住任何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