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了過來,但眼里其實是沒有你的。
你就像是路邊的雜草,碎石,或是更加不起眼的垃圾,如果覺得礙腳那就踩過去,更大的可能則是完全被忽略掉。
這個人是誰
趁著狐貍小哥愣神的功夫,一大一小兩個人抱著書跑出了房間。
到了庭院后,就輪到伏黑惠帶著完全不認識路的泉鯉生一路狂奔了。
這樣的事之前也發生過,伏黑惠在鯉生身邊看到了咒靈,又不知道該怎么辦,連解釋的功夫都沒有就直接拽著人跑去找他的父親來解決問題。
不過那時的伏黑惠還很小,在人群中亂躥,鯉生彎著腰左右閃避,狼狽得不行。
現在也很狼狽,因為伏黑惠的能干程度遠超幼年。
一開始在大得離譜的宅子中,他的奔跑速度還算合理,加把勁也能跟得上。
而頂著他人詫異的目光沖出大門后,他的跑得也越來越快他居然加速了
不,這已經不算跑得快,是飛得低
更加要命的是,禪院老宅算是在山中,一路下坡的結果很直觀。
伏黑惠牽著泉鯉生像是牽著風箏,只要鯉生張開嘴想讓他慢點,音節還沒連成詞,涼風就灌了滿嘴。
想發出聲音的話也只剩下晃晃悠悠的“啊嗚啊嗚啊嗚啊嗚”,誰聽了都得感嘆一聲好凄慘。
太能跑了伏黑惠你真的太能跑了
而且還是負重跑救命啊
在心
里快哀嚎了十分鐘,完全不認路的泉鯉生就這么被拖著一路跑下了山。
山腳直連公路,也有了人煙,路人見到狂奔的兩個人紛紛呆住,就像在看神經病。
此時,伏黑惠才停下來。
毫不夸張地說,泉鯉生已經奄奄一息。
厚實的書籍全部掉在了地上,膝蓋也發軟,要不是伏黑惠還拉著,鯉生應該會表演一個干凈利落的原地下跪。
單手撐著大腿發起抖,泉鯉生覺得自己就是脫了水的魚,正在砧板上茍延殘喘。肺里的氣全部拋了出去,進來的卻少得可憐。
伏黑惠也在大口喘氣,倒是還拿得動書,但他干脆把書也通通扔在了地上。
聽到動靜,鯉生艱難抬起頭,本想問句「你還好嗎」,卻先聽到了少年的笑聲。
不輕快,但很輕松。
因為跑動而發白的視野逐漸恢復,泉鯉生眨著眼,從粘連著眼睫的汗水中看清了少年的臉。
“”
鯉生從未見過伏黑惠像現在這樣開懷大笑過。
印象中的他一直是內斂的那類,倒不是說沉悶,偶爾煩躁時候他也會擺出一張臭臉,撂下點狠話但更多的情緒被鎖在了只有他知曉的安全屋。
這點和伏黑甚爾又詭異的相似了起來。
所有事情都被含著,哪怕最后泛苦,演變為自我都無法理解的諂妄,他們也不肯吐出來,或是咽下去。
現在好像有些不一樣。
汗水把伏黑惠的頭發打濕了大半,從小就沒變過的海膽頭看著居然沒那么扎手。
他在這一路的狂奔中任憑山間的風將自己里外翻了個遍,最后剩下柔軟的內里暴露在外。藏在安全屋的情緒也被一點一點掰碎,甩在了被樹葉鋪滿的山中小徑。
什么御三家,什么咒術師,什么陰陽怪氣的話,什么莫名其妙的敵意通通不用管。
他只是邁開步子,聽著風聲,聽著身后青年不成調的長呼,聽著亂七八糟的東西從他肩頭卸落,在落地的剎那發出的回響。
無比暢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