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諾德想。
要是你真的不笨,就早該發現,這個叫阿諾德的人從來沒給你任何承諾。
等你被發現身份,再也快樂不起來,你會遇到比躲在列車中的尸體身下還要恐怖的結局。
“你該選本更厚的書。”阿諾德輕聲說,“可再厚的書也有看完的一天,故事會結束的,不管你愿不愿意。”
「回到」教皇國沒費多少時間,教皇不在,圣徒被樞機主教團安頓了下來。
阿諾德的身份沒有被懷疑,畢竟圣徒太信任他了。
這種信任體現在方方面面。
瑪蒂娜幾乎只和他說話,做什么都要帶著他一起。參與禱修、面見訪客,哪怕是被樞機主教團叫去,她也要帶上護教者才肯挪步。
還是原先的老一套說辭。
「圣徒在這段時間一直處于混亂中,分不清耳邊縈繞的聲音來自人間還是天堂」,護教者是唯一理解發生過什么的人,對他持有信任再合理不過了。
這導致阿諾德的工作量劇增。
在圣馬力諾共和國,瑪蒂諾只需要待著,沒人要求他干事,每天也就找找書,纏著阿諾德說要聽故事。
教皇國和圣馬力諾共和國不一樣,圣徒雖然只有六歲,但有自己的「工作」要做。
教皇國大部分是平民,貴族數下來只有百余戶,畢竟是宗教掌控世俗權力的國度,有點野心的貴族都跑去別處大展拳腳了。
而這些平民和留下來的貴族都以沐浴圣恩為榮,不會錯過每次禮拜,和教會的每一次召集。
瑪蒂娜埃斯波西托原本就是去巡禮的,回來之后當然要發表自己的感悟。
瑪蒂諾還只勉強掌握了基礎詞匯,馬上就要連軸搞大型演講。
他自己倒是不愁,每天樂呵呵的。阿諾德連著幾天沒睡覺,把教會寫好的稿子一點一點教給瑪蒂諾,意思不用懂,但要知道怎么背。
瑪蒂諾對自己的進度沒有判斷能力,只有阿諾德聽著他嘴里奇怪發音的意大利語,熬了幾天沒睡覺的臉色更差勁了。
到了召集當天,瑪蒂諾一大早就被數位主教給帶走,他會在圍簇下登上大教堂的最高處,身披教皇親授的血紅綬帶,代替不在羅馬的高利十六世布道。
這種場合自然沒有護教者的位置,阿諾德趁這個機會去到街頭聯系上了情報機構的聯絡人。
在看見執行這類高危任務的居然是一個孩子,聯絡人罕見地愣了神,接著想起對方是首席一手教出來的,也沒搞砸過事情。
就算這么想他年紀也太小了吧
阿諾德沒管旁人的打量,他清點完對方帶來的他書籍和一大堆生活用品“高利十六世什么時候回羅馬”
“梵蒂岡太小了,安插不進人,原計劃是三天后,但聽說教皇會推延回來的時間。”
“聽說”阿諾德面無表情,“這不是情報人員該說的「詞匯」。”
“有消息我會立刻同步給你。”
阿諾德頷首,沒再說什么,帶上兜帽,順著人群往大教堂走去。
因為是大型召集,除了時刻保持精致的貴族,平民也拿出了自己最體面的衣服。
女士們翻翻找找,能找到面紗的則拿面紗蓋住臉部,找不到的也有學有樣,干脆撕下一塊布擋著臉,在眼睛的位置扣除兩個洞,以示虔誠。
大教堂的門敞開,車輪型的大吊燈上布滿了蠟燭,數以千計的火光在穹頂之下散發著熱與光,印在彩色玻璃上折射出令人呼吸凝滯的絢麗。
瑪蒂諾站在宣講臺最高處,身上的白袍和碩大的帽子幾乎快把他整個人掩埋了。
教堂中沒有人說話,只等著他禱告完畢。
阿諾德在人群中聽到了小聲的談論。
“圣徒閣下怎么比之前看著還要小點了”
得讓瑪蒂諾多吃點東西,身高可以墊墊,體格太明顯了,到現在臉上都沒什么肉。
“你聽說那樁慘案了嗎那樣的慘劇,只有圣徒閣下和護教者幸存上次我去禮拜的時候聽到了點事情,圣徒閣下好像對護教者格外好”
教會的人這么嘴碎嗎風聲居然傳到平民耳朵里了
“圣徒閣下好像沒有以前那樣愛出門了,被嚇壞了吧,雖說是蒙受圣恩,但她也只有六歲啊說起來,我上次偶然看到護教者,那孩子有點嚇人,放他在圣徒閣下身邊,不會讓她更難安嗎”
阿諾德
低語沒有持續太久,很快,在樞機主教團的簇擁下,瑪蒂諾走到了陽光下。
管風琴作響,小信徒開始高唱起尊主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