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兩只眼睛看到了截然相反的世界。
左眼視野中的世界完全正常,右眼所見則依舊是令人做嘔的怪異場面。
左右兩邊的場景能完全重合,就像在正常的世界上套加一層扭曲濾鏡。
清張無法緊急聯系清道夫,第一反應就是跑去橫濱,找他萬能的伙伴幫助。
他提前給江戶川亂步打了電話,并于離約定的時間過去兩小時后趕到武裝偵探社。
“不知道為什么,你看到了鋪天蓋地的怪物”
武裝偵探社中,兩人終于碰上了面。
江戶川亂步沒正形坐在自己的專屬椅子上,將好友剛剛花了半小時梳理的情況用最簡單粗暴的方式概括了一遍。
他拿出兩瓶波子汽水,按下彈珠,給松本清張遞去一瓶。
清張接了過去,動作很小心,和他完全沒有任何肢體上的接觸,并且只用兩根手指捏著瓶頸,也沒有飲用的打算。
“不是怪物,是「怪異」。”
“「怪異」把你看到的所有東西都變成了怪物,對吧所以你才遲到了整整兩個小時。”
亂步一邊噸噸噸喝著汽水,一邊說。
清張語氣陰郁“來這里的路上,情況越來越糟。奇形怪狀的生物到處都是,不僅如此,建筑也開始變了,我花了不少
功夫才認出偵探社。”
亂步“這個你說過了。”
清張語氣愈發沉痛“這棟樓它是活著的。我每走一步都像踏在血肉模糊的活物上。”
“這個你也說過了。”
松本清張生氣大喊“我可是很認真的再向你傾訴我的煩惱誒你怎么是個這樣冷酷的偵探啊,江戶川亂步”
“這句話你說了快一十年。”
“”
松本清張眨著那雙濕濡著無辜的異色雙瞳,那張娃娃臉將控訴上升到了一個恐怖的高度,誰看了都只會開始懺悔自己是否表達失當,才會讓這個人露出這樣的神情。
江戶川亂步將汽水瓶“咚”地一聲擱在桌上,冷笑道“松本清張,你非得要從進門開始就對著那盆琴葉榕說個沒完,一個眼神都不給我,還要我給什么安慰嗎”
松本清張嘆了口氣,只覺得自己正在把霧化的血腥吸進肺里。
所有的一切都是陰郁而沉悶的,空氣卻異常潮濕,像是隨時都要降下令人反胃的酸雨。
“因為你長的太不堪了,丑陋的亂步,我不想對著我最好的朋友嘔吐。”
亂步狐疑道“老實說,你是不是很早以前就想這么罵我了,現在終于有了時機。”
“少廢話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沒錯吧,那就老老實實聽我的煩惱”清張猛一拍桌,“我可是頂著壓力在和你說話,你知道自己現在就只剩下腦子了嗎渾身上下全是腦子啊”
這句話放在平時其實也適用,然而真正以物理形式具現化后就只剩下驚悚。
太驚悚了
商量半天也沒得出結論,清張也呆不下去了,目睹好友扭曲的模樣對他而言無疑是巨大的沖擊。
丟下一句「總之你給我想想辦法啦」,清張咬牙離開了偵探社。
神奇的是,松本清張公寓大門居然「干干凈凈」,就像唯獨被偏愛打掃出的凈土。
同樣神奇的是,在血肉模糊的世界里,一位絕對「干凈」的少年正抱著腦袋蹲在門外。
聽到腳步聲,他悄悄從胳膊縫隙里露出眼,看到松本清張后一愣,接著才抬起頭。
松本清張也愣住了。
在血肉模糊的世界里,黑發藍眼少年清秀的面容簡直令人感動得想要落淚。
“您好我是藤丸立香。”少年似乎不知道該說什么,先這么自我介紹了。
清張也順著他回應“你好,我是松本清張。”
藤丸立香不是這個世界的人。
用他自己的話解釋他是人理存續保障機構「迦勒底」的御主,不知道為什么來到了這個特異點。
每個字都能聽懂,連在一起簡直讓人懷疑自己的日語水平。
清張花了一番功夫去理解藤丸立香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