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機降落鷺城時,已經是深夜十一點鐘了。
不同于北城的蟬喘雷干,此刻的鷺城,又下著蒙蒙的細雨。
分明不是多雨的城市,拜每年頻繁的臺風所賜,盛夏至秋后,卻多有陰雨天。
薄蘇沒有特意繞道買傘,出了航站樓,便直達候車區,打車至輪渡碼頭,趕赴十一點半那一班次的輪渡。
堪堪抵達,堪堪檢票發船,一切都剛剛好,再沒有遲一步、也沒有慢半拍。
薄蘇坐在輪渡一樓最后的座椅上沉沉喘息。
海面上,細雨如絲,漾開一圈又一圈的漣漪。
是不同于她曾經水消失于水中、靜默死去的熱烈模樣。
薄蘇閉上眼,左手覆在右手上,在輪渡親切的轟鳴聲中,慢慢平靜呼吸。
慢慢聽見風吹雨落的聲音。
慢慢聽見自己的心跳聲,一聲大過一聲,一聲亂過一聲。
那是一種真切地、真實地活著的感覺。
雨疏風驟,午夜降臨前,輪渡在澎島空蕩的碼頭旁停靠。
路燈散發著昏朦的光,沿街闃靜,沒有一間店鋪還開著門,薄蘇無處買傘,只能一路冒雨前行。
在衣服完全濕透前,她抵達永城路三十三號。
正要從包里拿鑰匙開樓棟門,意外的,門自里面被打開了。
一柄透明的傘先伸了出來,隨即是兩條長長的影子,池棋和鐘欣出現在夜色中。
薄蘇停下翻包的動作,打招呼“這么晚還要出去嗎”
池棋和鐘欣毫無心理準備,被她的乍然出聲嚇到,“啊”了一聲,手舞足蹈,抱作一團。
薄蘇“”
她面無表情。
池棋和鐘欣亂跳完看清是她,驚魂未定,哈哈大笑“薄老師”
薄蘇頷首,又問了一遍“這么晚了,還要出門嗎”
池棋點頭“對啊,我突然想起來,餐廳二樓有個窗戶好像沒關好,我有點擔心今天夜里會刮大風,把窗戶摔壞了。”
租用的老別墅畢竟有些年代了,窗戶都是開合式老舊木窗,雖然已經翻新加固過,但還是很難經得住大風大雨的摧殘。
薄蘇點頭表示理解。
鐘欣關心“薄老師你這幾天,是回去工作了嗎”
薄蘇沒否認“嗯。”
鐘欣說“你看起來怎么瘦了好多啊是是工作太辛苦了嗎”
薄蘇沒有力氣繼續維持往常八面玲瓏的社交面具了,只淡淡地應“可能是吧。”
池棋看她唇色蒼白,滿臉是水,從未見過的疲倦與狼狽,提醒“薄老師,你要不要先上樓換身衣服喝口熱茶啊小心感冒。”
“最近流感好像還挺厲害的。”
薄蘇有一瞬間很想順勢問她“那能不能借用一點你們的熱水,泡一杯感冒沖劑。”
但下
一個瞬間,她克制住了慣性。
拇指掐住食指,她答應“好。”
頓了頓,不遮不掩,她問出口“妤笙呢她睡了嗎”
池棋愣了愣,似沒有想到她會突然跳躍話題。
但沒多想,她如實應“應該還沒,我下樓前有和她說了一聲。”
薄蘇點頭,一副知道了的樣子。
池棋擔心她去敲門,迫使姜妤笙還得單腳跳出給她開門,提前告訴她“小妤姐前兩天不小心扭到腳了,所以這兩天一直在臥室休息,沒有出門。”
薄蘇霎時蹙眉,問“嚴重嗎”
池棋斟酌“應該還好沒有你之前嚴重,就是軟組織受挫,又沒及時處理,腫得比較厲害。”
薄蘇蹙緊眉頭,沒有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