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屋放著織機紡線機,擁擠不說,光線還不好,文素素依舊搭了雨棚,在桂花樹下放了八仙桌。
早桂已經開了,不時飄下細碎的桂花,飛在頭上案桌上,文素素耐心拂去桂花,接過瘦猴子拿來的拜帖一看,忍不住愉快地道“來了啊。是茂苑布行行老郭老,富茂織坊的東家,你去請他過來。”
瘦猴子忙說是,出去沒一會,帶來了郭老。
郭老到了院子的大門邊,臉上就堆滿了笑,抬手見禮“文娘子,在下郭老,久仰久仰。”
文素素欠身,“郭東家請過來坐。”
郭老說是,急步走到八仙桌邊,在文素素對面坐了。
許梨花正在熬煮蓮子羹,見狀舀了水送了上來。
文素素道“天氣熱,郭東家一身汗,先洗洗吃杯茶。”
郭老實在熱得受不住,就沒客氣了,彎腰用帕子洗了臉,坐下來吃了幾口溫茶,又出了一身汗。
“對不住,讓文娘子笑話了。先前在下生了一場病,最近病將將愈合,身子還虛著,動彈一下就滿身的汗。”
文素素哦了聲,關心問道“身子要緊,郭東家可有請大夫瞧過,究竟是如何回事”
郭老窒了窒,暗自懊惱不已。
都怪這些時日暈了頭,嘴一時快了些,見到文素素就說錯了話。
究竟是如何回事,當然是紡織作坊,布行行首的事情,讓他著急上火,病了一場。
生病之事,當著文素素說出來,就顯得急躁了,落了下風。
郭老硬著頭皮含糊了過去,“夏日天熱,不小心中了暑。多謝文娘子關心。文娘子也要注意著身子,今年比往年好像要熱一些。聽說文娘子連著在各村收蠶繭繅絲,太陽曬,火烤的,實在是太辛苦了。”
文素素唔了聲,“尚可,不算辛苦。”
郭老還想繼續寒暄,這時門口一陣熱鬧,他抬頭看去,幾個漢子抬著織機與紡線機走了進來。
早就聽說好些村子里買了織機紡線機,親眼見到時,郭老還是止不住臉色微變,訕笑道“江南道種植蠶桑的人家,都自己繅絲織布,以后江南道的紡織作坊都得關張,唉,在下的紡織作坊,也熬不過去嘍”
文素素道“真是遺憾。郭東家的紡織作坊關了張,以后打算做什么營生我倒有個建議,種植蠶桑的百姓,染布還是差了些,染坊這一塊郭東家可以考慮考慮。”
要是染坊能隨便開,郭老就不會跑這一趟了。
紡織作坊已經停了好些時日,雖然買了些紡線,如杯水車薪,遠不夠用。
郭老神色沉了沉,豁出去道“江南道大半的賦稅,都依仗著紡織布料。不知種蠶桑的百姓以后繅絲織布,官府如何收取賦稅”
村里人織布的手藝,根本無法與織坊的織娘比。紡織作坊依然會存在,郭老是關心則亂。
文素素淡淡地道“那是朝廷官府的事情,我與郭東家都管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