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吟心里暗暗竊喜,她沒主動去尋世子,是他湊來她眼前的。
她起身,不動聲色理了理裙裾,落落大方站好。
今日這身紫色襦裙,倒是更顯她肌膚勝雪。
男子玉冠高束,一襲墨綠色窄袖衣裳,氣宇軒昂,斯文端正。
衣上印著的修竹青葉,倒顯得他好似從竹林深處走來的清冷謫仙,讓人生畏,不敢指染玷污。
四目相對,月吟卻見那清風霽月的男子眉頭輕蹙,沉沉的目光看向她,似是不喜。
月吟忙斂了視線,低頭往前去,與他隔了不遠不近的距離,乖順福身道“大表哥萬福金安,我是侯爺派人從揚州接回的,您的表妹,姓柳,名婉星。”
又覺今日相見有些突兀,月吟補充道“外祖母久病不醒,婉星放心不下,便來陪著。”
男子長身而立,儀態偏偏,拱手道“謝澄,字行之。”
聲線清冷,一如他整個人矜貴不可攀。
謝行之話畢,未曾再看過她一眼,單手負后便朝老夫人床邊去。
冷漠疏離,似竹葉上尚未化去的凜寒雪霜。
仿佛適才只是出于涵養罷了。
兩人擦肩而過時,謝行之身上的清冽的檀香味飄來,月吟一愣。
她終于知道哪里不對勁了
是香
屋子里的熏香味道好像不對
老夫人床邊柜子上,銅兆祥紋熏爐中燃著香料,輕煙裊裊升起,彌散在屋中。
月吟有意識地聞了聞,確認無疑后,雙瞳驟縮,愣怔在原地。
這熟悉的香味,她永遠記得。
滿心都是熏香的不對勁,月吟跟在謝行之身后,目光緊緊盯著縷縷輕煙,步子比平常大了些,想盡快去到那熏爐邊。
然而剛走幾步,前面的男子突然停住腳步,側身凝她一眼。
月吟猝不及防,待回過神來時,謝行之已經近在咫尺。
高大的身影將她罩住,他烏沉沉的視線凝著她,月吟心下一驚,被嚇得步子退后,可這一退,不慎踩到紫色裙擺,整個身子不受控制往后倒。她本能地伸手,想去抓握東西穩住身子,眼瞧著要抓到謝行之衣袖時,男子欲往后退。
她卻先一步抓住謝行之手。
借著力,她身子往前傾去。
可月吟穩住身子后,才發現差點撞進了謝行之懷中,鼻尖縈滿男子身上清冽的檀香味,她臉霎時通紅,忙推開謝行之。
謝行之唇瓣緊抿,臉色沉了下來,皺了下眉,厭嫌似地往后退了一步,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
月吟幾乎是察覺到屋中眾人投來視線的同時,窘迫地急急解釋說道“熏香熏香好像有問題。”
月吟低頭越過謝行之,直奔床頭柜,指著銅兆祥紋熏爐,但又不敢把話說太絕對,“熏爐的香料中,應該還夾著其他香。”
謝行之端端站在一旁,負手于后,另一只手則置于腹前,沉眼看著熏爐。
月吟打謝行之主意不假,但她沒有傻到在眾目睽睽下對他投懷送抱。
這廂解釋完后熏香,她對謝行之欠了欠身,道“適才我想著這事,一時不察才冒犯了大表哥,大表哥莫怪。”
謝行之極輕地笑了一聲。
嗓音如春水般柔,這般故作嬌柔,倒和夢中如出一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