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寬敞,一踏足書墨香撲面而來,博古架上擺了精致的瓷器,書籍畫卷整齊得擺放在幾排書架上,墻上掛的則是題字和畫卷。
唯獨有一幅掛著的畫,被卷了起來。
月吟正好奇,謝行之冷不丁出聲,“找我何事”
書架邊,謝行之還是那身晴藍色圓領袍,長身玉立,手里拿著兩本書。
月吟回神,道“那日在外祖母院中窘迫,多謝大表哥遞來錦帕。”
她走到書案旁,將疊得整整齊齊的靛藍色錦帕放桌上,“錦帕洗干凈了。”
說完,一副乖巧的模樣站在書案邊,等謝行之說話。
謝行之看了她一眼,又出垂下眼瞼,淡淡掃一眼那錦帕。
她口中說的那日,大半個月前。
期間她染了風寒,風寒又反反復復。
謝行之斂了視線,轉身從書架上又挑了兩本書,再回身時,手中已是四本書。
月吟沒來由的不安,總感覺謝行之手上的四本書對她而言是不好的東西。
謝行之坐下,四本書疊著放在身前,沉聲道“表妹今日只是來還錦帕的”
被看穿心思,月吟面色發窘,但還錦帕有幾層用意,她不會全部都說出來。
她不知道二夫人單獨跟老夫人說了什么,不知道謝行之去的時候有沒有聽到些話,更不知態度冷淡的老夫人何時讓她收拾東西回揚州。
在揚州柳家,月吟見慣了妾室小娘用嬌柔把戲哄得柳父把她捧在心尖上疼,男子大多吃嬌滴滴那套。
月吟學了幾分用在謝行之身上。
“大表哥有所不知,父親一直以來都疼庶出的弟弟妹妹,如今母親不在人世,我在柳家過的日子連丫鬟都不如。”
月吟想起這些傷心事,眼眶漸紅,一雙杏眼盈了水霧,正怯生生看著謝行之,謹小慎微說道“我想留在侯府,我會安分乖巧待在府中,不會生事的,大表哥能幫我嗎幫我在外祖母身邊美言幾句。”
晶瑩的淚從她眼眶流出,她噙著淚看他,字字句句情真意切,“我會記著大表哥這份恩情,日后報答大表哥。”
她低低啜泣,瑩白的臉龐沾了淚水,柔荑捏著藕色錦帕輕輕拭去眼淚。
謝行之本打算不告訴她的,但她楚楚可憐的無助模樣,像極了林中走失了的懵懂小鹿,竟讓他憑生出細微的保護欲。
謝行之說道“祖母眼明心亮,若你安分乖巧,不用我多言,她老人家看在眼里,自有判斷。”
月吟愣忡,夢里的他似乎也是這樣說的,意思大差不差。
難不成夢中發生的事情,是往后要發生的
那豈不是說,眼前這個男子往后會主動與她親近
月吟遲疑,下意識盯著謝行之看。
謝行之又道“過來,從這四本書中選一本,閑來無事時多讀讀。”
他將四本書平鋪在案上。
月吟逐一看了眼封頁,四本書皆是與修身養性、靜心凝神相關。
再回想謝行之適才說的話,她恍然大悟,謝行之這是在幫她
修身養性,在老夫人面前做一個安分乖巧的外孫女。
月吟挑了一本,忽覺可以借這書頻頻接觸謝行之,“大表哥學識淵博,倘若我有不懂之處,還望大表哥多多指教。”
謝行之眸光流轉,視線落在她身上,似在出神,在良久的不語后,點頭道“看不懂的,便來問我。”
月吟笑笑,露出兩靨淺淺的酒窩。
謝行之話鋒一轉,又道“若是還不懂,便多抄幾遍,好記性不如爛筆頭。”
月吟垂眼,下意識摸了摸右手中指的繭子,小聲嘀咕道“又抄,手會酸的。”
謝行之將她動作盡收眼底,此刻指腹微燙,猶是執筆相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