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行之微不可察地斂了下眉,將手放到桌下膝上,入袖掩住。
待人離開,書房又恢復了往日的安靜,只是房中仍留著她若有似無的馨香,好似她還在一樣。
謝行之閱了一卷書,那馨香味還在。
他放下書卷,長指捏了捏眉心,睜眼時余光瞥見書案那疊放整齊的錦帕上。
他略有遲疑,拾起那錦帕。
是它染了她的馨香。
謝行之用書壓住那錦帕,蓋住馨香。
兩日后,謝行之休沐。
月吟拿著書來找謝行之,她還沒進屋,剛踏上屋外臺階便聽見一陣哀嚎。
“長兄,你也太嚴了”
月吟詫愕,在臺階上停下。正德解釋道“是世子在抽查三公子的功課。”
話畢,里面又傳來謝沅抱怨抽查嚴格的聲音。
月吟沒想到謝沅也在,那豈不是不能與謝行之單獨相處了,她暗暗失落,但此時離開又不妥。
這廂月吟一進屋,謝沅眼睛一亮,抱怨聲也沒了,凄苦的臉上揚笑,同她打招呼。
謝行之躺在案前的梨木花雕搖椅上,手中握了枚長戒尺,神色溫和地對她說道“表妹在一旁稍坐。”
正德搬來張矮桌,月吟坐下,將書放在案上。
恍惚間,她好似回到了和柳婉星一起念書的時候。
謝行之繼續抽出謝沅的功課,梨木花雕搖椅晃晃悠悠,躺上面的人也晃晃悠悠,但即便是半躺著,也是儀態翩翩。
面對謝行之的抽問,每當謝沅回答結結巴巴,那粗厚的檀木戒尺便在謝行之掌心一頓一頓,加上他嚴肅的神情,莫說是謝沅,就連一旁看著的月吟都發怵。
檀木戒尺又厚又粗,一打下去定是連骨帶筋的疼。
雖然后來那戒尺沒打到謝沅,但屋中凝重嚴肅的氣氛,讓月吟不敢發出聲響,擔心殃及池魚,她盡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拿筆在紙上一筆一劃抄書。
她后悔了,不該今日來。
謝行之比夫子還嚴。
總算是熬到謝沅被抽查完功課,月吟松了一口氣,梨木花雕上半躺著的謝行之目光流轉,悠悠看向她。
月吟心里咯噔一聲,輪到她了。
她忙道“適才我抄了一陣書,好似悟到了一些,今日大表哥抽查三表哥功課辛苦了,便便不給大表哥添麻煩了。”
轉過頭來看她的謝沅默默點頭,眼里的同情中帶著一絲勸阻。
似乎在說別問,能逃走趕緊逃。
謝行之默不作聲,搖椅一前一后搖晃,掌心始終握著那枚戒尺。
謝行之看向驚怯的姑娘,淡聲道“那便在此跟三弟一起溫書,若又遇不懂之處,隨時可問。”
月吟扯個笑出來,硬著頭皮應下。
謝沅則是嘆息一聲,一副身心俱疲想逃又不敢逃的模樣。
黃昏時分,謝沅和月吟一前一后從屋中出來,不約而同地長舒一口氣。
“我最怕來大哥這里抽查功課了,但沒法子,祖母規定每月必須來一次。大哥少時是太子伴讀,學識品行皆是翹楚。”
謝沅走了臺階,說完后又是一副活泛模樣,笑道“不過這月的抽查已經過了,下月的抽查,下月再說”
月吟微微愣神,原來謝行之曾是太子伴讀,看來找他庇護找對了。
一陣晚風襲來,吹得樹葉沙沙作響,夕陽下映著的影子也隨之晃動。
謝沅忽然停住腳步,轉身對月吟道“表妹喜歡小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