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母親是庶女,本就出生的晚,母親生她更生的遲,因此和同輩的姐妹年齡都差的大,倒是和賈璉的母親張明婉走的近些。
張明婉比她大七歲,待字閨中時,她母親常年抱著病,沒精力教養她。于是她小人兒一個,常年便住在張府頑,姐妹兩個時常抵足而眠,她認字啟蒙,都是張明婉手把手教的,張明婉之于她,是姐姐,更像母親。
后來韓家調去戍邊,韓如霜也要跟著離開京城,兩人分別時,張明婉十四歲,剛和賈家的長子賈赦定親,而韓如霜剛滿七歲,還是一團稚氣,她嘴巴從小就笨,不會說話,只知道藏在張明婉的被窩里,為即將到來的離別掉眼淚。
張明婉把她從被子里挖出來,溫柔地沖她笑,又逗她開心“瞧我們霜姐兒,都是大姑娘了,怎么還哭成這樣又不是不回來了,等你成婚的時候,姐姐還要送霜姐兒出閣呢到時候我可要看看,你是嫁人哭的傷心些,還是跟我分開傷心些”
又故作生氣樣子,“若是比此時哭的更傷心,姐姐可是要吃醋的。”逗的小如霜羞惱無比,捏著小拳頭就捶張明婉。
張明婉佯裝吃痛,皺著眉輕呼,驚得韓如霜急忙低頭要看姐姐手臂,誰知被張明婉一把捏住臉蛋兒,笑瞇瞇地揉圓搓扁,跟她說“霜姐兒天生神力,又這么聰明,以后一定文武雙全大有出息”
從小跟著張明婉啟蒙的韓如霜也沒覺得這兩個詞形容女孩兒有什么不對,她認真點了點頭,沖張明婉保證“文武雙全,大有出息。”
后來一別多年,邊疆路遠,難通書信,兩人便一年一封信,年頭送出,互相講述上一年發生的事。韓如霜就在一封一封的信中,見證了她的姐姐如何備嫁,成婚,懷孕,生子。
她還給她寄過一張賈璉的巴掌印,小小的手掌沾了墨水印在紙上,可愛極了。又在信中說,她的孩兒生的多么清秀白嫩,說霜姐兒看了一定會喜歡他的。
彼時霜姐兒十三歲,已經隱姓埋名,跟著父親上過幾回戰場,在冷兵器無情的拼殺中受過很多傷,但還是僥幸活了下來。
回到營帳,她凈過手才看信,但指甲縫里的浸透的血漬卻一時洗不掉。
她輕輕捏著一封封從京城寄過來的代表著富貴安逸的花箋,想象著張明婉如何溫柔地抱著一個白白嫩嫩的軟團子,或許這孩子也有不愿意睡覺的時候,那姐姐就會給他唱些童謠。不過,韓如霜有些驕傲地昂起頭,都是她小時候聽剩下的。
再后來,韓如霜和馮正信定了親,她興沖沖寫了一封從邊疆發出的喜信,里頭藏著小兒女情竇初開的羞澀,卻沒等到回音,后來成婚,也沒等到小時候說要送她出閣的姐姐。
她本想去京城尋一尋姐姐,卻恰逢戰事四起,她只能跟著頻頻上戰場,等她知道張明婉的喪音,已經是一年后,賈赦已經娶了邢夫人進門,她心頭先是痛恨極了,復又想起姐姐曾在信中對她說
“霜姐兒,你以后若是有了心儀之人,一定不要全副身心都放在他身上,聽姐姐的,先照顧好自己,再照顧好孩子,最后才是男人。”
這么看來,想必姐姐也沒那么喜歡賈赦,姐姐說了,霜姐兒要文武雙全,大有出息,那她就做給姐姐看,姐姐在天上,說不定能看得更全更好呢。
再后來,她的箭法越來越好,斷帥旗,取首級,都在一張一弛開弓之間。即便是和馮正信成了婚,前幾年父親還在邊疆的時候,她也仍親上戰場,好在馮正信也并不是那迂腐之人,他說,忠義報國,不分男女。
姐姐,你的孩子果真像你,白白嫩嫩,我見了的確十分喜歡。
而我,姐姐,霜姐兒自十二歲起隱姓埋名入伍,至今已有十五年,斬殺敵匪六百八十一人,若非軍功只授男子,霜姐兒也能掙個伯爵回來了。
姐姐,我如今都比你大三歲了,你瞧我,現在算不算文武雙全,大有出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