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如霜拋了個炸彈,沒管一大一小兩個男人作何反應,徑自招來丫頭回了演武場一側的小屋子里卸甲,即便是在家練習,她也是慣常穿甲的,為了讓自己長期習慣戴甲作戰。
這頭馮正信先反應過來,看著身旁的賈璉,他是知道妻子有一個亦姐亦母的姐姐的,原來就是賈赦的原配妻子張氏。他張張口,有些小心翼翼道“璉兒,這、那、那你也得叫我姨父罷”
賈璉回過神,對馮正信頗有些無奈,敷衍著拱手行禮道“是,璉兒拜見姨父,姨父怎么沒給外甥備一份見面禮”
馮正信哈哈一笑,伸手摟著賈璉回院子,“走罷,上花廳用飯去,你嫂姨媽要換過衣裳,咱們先去喝杯茶。”
喝到第二杯,韓如霜換了一身家常衣裳過來了,三人團團坐了,賈璉遲疑了一下,還是問道“姨母,我年初狠狠病了一場,竟是小時候的事都不太記得了,我娘親跟您”
韓如霜笑了笑,倒是沒了演武場時的攝人氣勢,仿佛一個和藹親切的尋常主母一般,她放緩聲音,仿佛面前坐著的不是一個十七歲的青年男子,而是被母親抓著蘸墨汁印小手掌印的三歲小娃。
“我和你母親打小兒一處淘氣的,她教養我跟教養你估計沒甚么區別的,你只管把姨媽家當成你自家,說不得,比你在自家還自在些。”
她這是在打趣賈赦大房在榮國府的處境,的確是已經從心底把他當了自家小輩,不然絕不會說出這樣的話。
“你跟正信,愿意做姨甥處也可,愿意做兄弟處也可,只一點,一會子承哥兒下了學,你幫我教教他,我這呆笨兒子,他實在是讀不進去一點書,你娘小時候說你極聰慧,想必如今已經讀出個名堂來了罷”
韓如霜扶著額頭,想她自己也堪稱是文武雙全,正信也是有勇有謀,怎么偏生個兒子,一天天看著鬼精鬼精,卻怎么都不愛讀書,讓她頭疼得很。
賈璉連連擺手,“不瞞姨媽,我讀書恐怕還不如承弟,如今早沒讀書了,幫著照管些家中生意,我爹說,等我成婚前,他給我捐個同知的散官兒便是。”
“璉兒要成婚了定的哪家姑娘”馮正信有些驚訝。
“是王家如今當家人王子騰大人的親侄女,名叫熙鳳的,性格很是利落,我兩個從小時便一起玩的。”賈璉帶著笑,顯然很滿意這個婚事。
馮正信皺了皺眉,有些不贊同,“這王家,怕是有些不妥。”本來若是普通往來的兄弟,他倒也無所謂賈璉娶誰,可如今知道媳婦兒有這層姨甥關系,那賈璉就是自家小輩,有些話兒便是可以說的了。
“早先我說有位皇子要來帶兵剿匪,其實就是三殿下,如今太子和幾位皇子明爭暗斗,都不愿意離開京城,這活兒推來推去,便推到了最是淡泊的三殿下身上。”
馮正信頓了頓,才接著說“我父親跟我說,三皇子應當也有逐鹿之心,我們家有意下注三殿下,也和我透過底,說如今圣上對太子四處結黨的行為頗為不滿,尤其是許多忠于先皇和圣上的老臣純臣,都被太子逼得站隊。
圣上怕是要扶起一個殿下來敲打敲打太子,但我父親猜測,只是敲打而已,用完怕是就要丟。
這會兒的京城,已經暗潮涌動,人心惶惶不安了。三皇子不意此時被迫入局,半推半就便接了剿匪的差事,也是出京避一避的意思。”
賈璉心下很是觸動,馮正信這是真把他當自家孩子了,他怕賈璉沒有經過事,也沒有做官的長輩教,把朝堂局勢,甚至家族決定等大事都掰開揉碎講給他。
賈璉正色道“我明白,姨父,我有意讓榮國府和太子扯開關系,但如今我人微言輕,在家里還說不上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