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器大概是世界上唯一能稱為亙古的存在,不管松田睡意正濃或徹夜難眠,昨夜未摘的耳機纏住脖頸,盡職盡責發送每日早報。
“米花町再現蓄意謀'殺。”
“昨日凌晨三點,一名身穿黑衣灰褲,身高約一米七的持刀男性敲響了受害人的”
“兇手仍潛逃在外。請廣大市民注意自身安全,如”
松田嫌振動搔的喉結癢,半耷眼皮摸過手機,強制消音。
骨架在書桌前蜷了整夜,此時酸痛難堪。小臂被堆積如山的文件檔案轄制,指節屈動時敲到瓷杯上干涸的咖啡漬。骨瓷碰撞,發出咚的悶響,電腦幽幽藍光聞聲閃爍,霎時亮出滿是蠅頭小字的屏幕,倒影梵文般鎮刻上松田瞳仁。
諏訪高地及淺井別墅區廣場兩地惡性勒索案件
檔案編碼0019921107sc0103367
涉案人員爆'炸物處理班警部長野雨澤、爆'炸物處理班萩原研二殉職、爆'炸物
松田食中兩指一磕,煙卷聽話的從紙盒里抖出一根。
左手為唇間煙卷點火,右手干脆利落點擊退出。熟悉的名字在煙霧繚繞間朝他一晃,松田面無表情,只是大腦不受控制地幻想一道純白幽靈從狹小的電腦屏幕鉆出,撐頜笑說“怎么大早上就抽煙呀”。
牙齒咬磨。
松田闔目,隔夜黑西裝皺巴巴地貼裹住他。他視若無睹般收拾資料,不知是否恰巧,手腕轉動時像極了揮手,腦海中的純白色隨之裊裊消散。
東京今天大霧。
煙鬼們混在灰霧里渾水摸魚,尼古丁以次充好漂浮在空氣中。這個點還不是上工高峰期,同行諸位都頗有默契地相隔至少八尺遠。即使如此,松田依舊感受到許多若有若無的視線,藏在霧里
“這個天氣還戴墨鏡,他怎么想的”
松田推了推墨鏡。
得幸于尼古丁,嘀咕的話語很快轉了向“雖然這么說不太好,但是,借著這種天氣在公共場所抽煙的人,讓人感覺很自私。”
“其實我也這么覺得。”
“現在的社會真是越來越冷漠了呢。如果大家多點善良例如對那個被搶劫的國中生施以援手。或許就不會有那么多人死了。”
“你是說那個報復殺人的媽媽那個案子我也聽說了”
越過幾波路人,大都在討論最近各式各樣的案件。從報復殺人連犯三案的母親,綁架孩童祭祀邪神的狂熱教徒;到沖動犯罪的下屬,因愛生恨的情人。
松田踏進警視廳前,忽然回眸。他的視線由下往上掃視一株電線桿,最終停頓在電線上成群的灰色麻雀。灰鳥靜悄悄與他對視,似乎和霧氣融為一體。
盯了片刻,松田斂回視線,踏入警視廳。
灰鳥們依舊靜靜看著他。
霧氣在午時仍未散。
電線上的灰鳥用嘴喙梳理絨羽。它們的身軀擁擠在一起,透過警視廳飯堂狹小的窗玻璃去看,像五個被串起的芝麻團子。
松田收回目光,看看餐盤里的芝麻團子,食欲頓時降到馬里亞納海溝,索性把筷子一撩。
“不吃了”伊達航警覺。
兩人同步看向那盤菜鯖魚肉被碎尸萬段還慘遭拋棄;對奶油咖喱敬而遠之也情有可原;胡蘿卜燉肉的胡蘿卜意料之中的紋絲未動;但連肉都還剩一半
伊達航把撩下的筷子塞回去“再吃點。”
“沒必要吧”松田試圖逃脫制裁“我早上吃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