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簾的血跡不用清除嗎”
安室透問著,隔著手套把玩那把槍膛余溫的櫻花轉輪。
他的面容被昏暗分割成兩團幽渺的火,門側寂靜的廊燈照過來,照出房內影影綽綽的兩人。
“這些事不用我們做。”貝爾摩德撐著滿地血泊,上身專注的傾下去。被小羊皮包裹的手指輕輕捋動尸體發絲,她替面目全非的齋藤耐心解著發絲的結。
櫻花轉輪沒有安裝,安室透已經能聽見樓梯上踏踏的腳步。他將手'槍拎起平視,似乎又看到房內燃起的幽渺火光“那誰來做難不成是早已離開的野格酒嗎”
他說話時嘴角牽動,像是一個笑容。貝爾摩德不出他所料道“你似乎很關注他。”
說話時,她已然收回手。腳步聲從電梯處逼近,貝爾摩德漫不經心端詳著自己手中血痕“讓我為你提個醒,波本。”
“野格酒被稱作上帝之手,他是那么無害,甜蜜,所有和他接觸過的人都會喜歡他,認可他。就連琴酒也不例外。”
“但是,”貝爾摩德輕柔地微笑,“他可是野格酒啊。”
野格酒,圣鹿利口酒,也稱戈林烈酒。甘涼甜美的前調像是一種陷阱,等著把人們一網打盡。
安室透并沒有回答。他退入黑暗,注視著人們從光明里闖入,廊燈寂靜地潑灑,他們盯著尸體旁的女士,眉目滿是驚疑。緊接著,誰喊了聲“萊月小姐”,女人緩緩回頭,臉頰滿是倉惶的、冰涼的淚水。
眾人路過安室透,七嘴八舌地攙扶起萊月小姐。她那么無助,神情慘白得像張紙,昂貴的羊皮手套上滿是血腥,艷麗的裙擺被浸出深紅花邊。她哽咽地訴說自己如何上樓,如何看到款款遠離的身影,如何打開房門,如何探看好友呼吸。說到最后,她掩面悲泣。
遠遠的,安室透發覺地毯布料因紛亂腳印變得骯臟不堪,與碩大的血泊連結起來,宛如巨大烏鴉佇立其上,爪心留有食腐血痕。
櫻花轉輪似乎仍舊殘余著主人的痕跡。安室透晦暗不明地打量它,像打量黑夜中躥起的磷火。
出租屋里還橫著他臨走前來不及收拾的泡面殘局,紗簾繞住月光一起飄蕩,模糊到柔和,柔和到寂靜的夜晚里,整個世界都是副潦草的舊時代油畫。而安室透手指一敲,電腦綻出的藍光霎時撕裂了油畫。
他握著櫻花轉輪,眼睛斜睨下去審視屏幕。網址、代碼、加密、賬號。世界一步步展現在他面前,而后某刻,安室透冰藍色的瞳孔停頓。
他用力握著櫻花轉輪,似乎意圖剜出舊瘡般身軀前傾,呼吸放輕了。
“叮咚”
誰
安室透條件反射地將食指搭上扳機。他雙手握槍,姿勢標準得足夠被警校教官稱為典例。可惜這樣的標準只出現了一瞬就被剔除。這在安室透身上太突兀。
“哪位”他單手操作電腦,口中笑吟吟問著,一邊熟練掀起暗格放好手槍。動作完,他才不緊不慢來到門口,故意打著哈欠握上門把手“真抱歉,剛剛在休”
“息。”
世界驟然凝固。
胡茬比上回見時短些。身后寬大的吉他包似乎能將他壓垮,脊背微微躬起,卻頑強堅硬地撐在一個弧度。他雙手插兜,聽聞開門聲才微微抬頭,那對如霧似幻的貓眼從兜帽下顯露,蘊含著無比復雜的內蘊。
那一瞬,安室透覺得他是要對自己說句什么的。可惜那一瞬太短了,諸伏景光重新低下頭。
“我來取貝爾摩德留下的東西。”他說,聲音干涸得沙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