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年關,各衙門都在忙著收尾放假。
司農寺前些日子處在風口浪尖,官差衙役都繃著神經干活,效率高到還沒到放假的日子活兒就干的差不多了。
所以別的衙門現在忙的熱火朝天,他們送走一把手后還能圍在一起聊天。
蘇景殊窩在書房縮小存在感,架不住他們司農寺平時氛圍挺好,躲在書房里也能被拽過去說話。
胡宗愈給他騰出個位置,“衙門的事情已經收拾的差不多,子安不用那么勞心,偶爾也可以歇歇。”
“好的好的,來了來了。”蘇景殊笑的一臉無辜,不著急不著急,他馬上加入談天說地小分隊。
對不起了呂大人,下官是真的沒想到能把您牽扯進來,事已至此多說無益,且看下官如何力挽狂瀾轉移話題。
只要聽不到相關話題,呂大人您就還是清白的。
蘇景殊來司農寺三個多月和同僚們相處的非常好,前有王相公到處宣傳他的能力,后有倆哥哥拜托同年照顧他這個小弟,再加上他自己人緣好討人喜歡,想和同僚起沖突都難。
司農寺的結構不算復雜,一把手判司農寺事呂惠卿呂大人,二把手同判司農寺事他蘇大人,三把手兼判司農寺事胡宗愈胡大人,再往下就是負責文書和其他具體工作的寺丞主簿等官。
在他來之前胡宗愈胡大人也是同判司農寺事,他來之后胡大人改為兼判,同判兼判聽著沒什么區別,但是看現在司農寺的情況也知道胡大人是退了一步給他騰位置。
這么安排看著很容易起矛盾,然而胡宗愈和他兩個哥哥關系好的不得了,他二哥臨走之前特意在這人面前說了他從小到大的黑歷史,有那么個親哥在他們倆能有矛盾才怪。
他就說當年他爹提前帶倆哥哥出蜀很值得批評,三個人從眉州邊玩邊走來到京城,一路上不知道結識了多少人,他們提前認識了不要緊,弄得他這個后來抵達京城的在誰面前都像小輩。
物以類聚人以群分,能和他二哥玩到一起的人脾氣都差不哪兒去,但是杠精屬性發作的時候也是真的氣人。
沒錯,這人和他二哥一樣不開口則已一開口驚人,都是新黨舊黨兩邊得罪的狠人。
蘇景殊不止一次懷疑老王把他弄到司農寺當二把手是為了打壓胡宗愈。
人家是榜眼出身,為官幾年除了偶爾說些不合時宜的話外沒有大錯,不像他二哥那樣生猛的連官家都不敢讓他繼續留在京城。
再者官場需要制衡,官家廢置條例司就是防止老王權柄過大,所以司農寺中也要有個不完全支持新法的人盯著以防萬一。
不完全支持新法,不是反對新法,會贊同新法的優點也會給新法挑毛病,最重要的是拉仇恨拉的委婉,不像他哥那樣見了呂惠卿就橫眉冷對。
官家從嘉祐二年的進士中挑來選去,選了好幾天才選出這么個合適的人。
總之都比蘇家那兄弟倆合適。
蘇景殊表示他很理解官家的想法,司農寺的差事確實選誰都比選他倆哥哥合適。
條例司還在的時候他們家三哥已經和呂惠卿鬧的很不愉快,后來官家召集眾臣討論科舉改制的時候他們家二哥又被呂惠卿給惦記上,這倆人要是在司農寺當差,用腳丫子想也知道這個衙門將永無寧日。
他第一天來司農寺報道的時候那么緊張就是因為倆哥哥都和呂惠卿關系不好,明明是同一榜考出來的進士見面卻互相看不順眼,他這個時候到呂惠卿手底下干活百分之一千的會難為他。
雖然事實證明他這個百分之一千是錯的,但是他當時真的感覺前面等著他的是個尖酸刻薄笑里藏刀還得理不饒人的頂頭上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