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天高地遠,越走官道上的行人越少。
蘇景殊一行不趕時間,開始時還能夜夜宿在城中驛館,后邊城池之間間隔太遠,禁軍入村寨容易驚擾百姓,車隊只能在郊外停歇。
這年頭的軍隊不像后世那么得人心,百姓分不清禁軍廂軍,更不知道兵丁是哪個番號的軍隊里出來的,在他們眼里兵就是匪,士兵進村和土匪進村沒什么區別。
當兵的對他們在百姓中的形象很清楚,平時可以不在意,護送官員上任的路上不能不在意。
品級高的官員上任都要有禁軍護送,護送途中要是出現驚擾百姓的事情,他們回京復命的時候大概率還得帶上彈劾他們的奏疏。
夜宿郊外頗有野趣,不怕冷的話可以躺在火堆旁邊看星星,如果半夜沒有越來越近狼嚎的話就更好了。
離京城越遠越荒涼,難怪都說西北苦寒,這漫天的黃沙別的地方還真見不到。
秋冬尚且如此,春天刮起沙塵暴得是什么場面?
如此不緊不慢的又走了十多天,官道盡頭終于再次出現了城池。
由于西夏占據陜北部分地區,陜西這邊長期處在戰爭前線,前幾年陜西路一分為二為永興軍路和秦鳳路,永興軍路治所在京兆府,秦鳳路治所在秦州。
京兆府,也就是昔日的長安城。
太祖皇帝建國時曾考慮過先將首都設在洛陽,然后逐漸遷回長安,據關中山河之勝循周漢故事以安定天下,不過當時反對的聲音太大,所以遷都之事只能作罷。
沒辦法,隨著人口越來越多,關中在隋朝時就已經無法供應長安百姓的糧食,這塊兒l漕運也不方便,從別處運糧太麻煩,不如繼續留在開封。
長安城沒有成為大宋的都城,不過這兒l直面西夏的威脅,仍以京兆府之名作為軍事重鎮立足西北。
先前陜西路沒有一分為二的時候治所就在京兆府,現在分為秦鳳路和永興軍路,京兆府依舊是治所,所以京兆府的衙門有永興軍路的官有京兆府的官還有身兼兩職既是永興軍路的官又是京兆府的官。
蘇景殊這次來西北的官職名叫管勾永興軍路經略司機宜文字,管勾就是官吏,前頭的永興軍路和經略司是衙門所在,機宜文字才是真正的官名。
這個官的是都督、?招討使、?宣撫使、?經略安撫使這些路級要員的屬官,品級并不高,只有從八品,但是實權極大。
機宜文字相當于機要秘書,這個職位軍政一把抓掌管所有機密文書,乃是文臣掌軍事的最佳選擇。
這么說吧,慶歷年間陜西這邊分了四個管勾部署司,分管領導分別是范仲淹、韓琦、龐籍和王沿。
最后那位在后世名氣不顯,但也是個不可小覷的人物,要不是麾下將領不聽指揮,當年定川寨之戰或許就能換個結果。
大宋對外戰事上老打敗仗是多方面的原因,有領兵的文官瞎指揮的鍋,也有文臣能指揮作戰武將卻不給文官
面子你讓我往東我偏往西的鍋。
別說將相和了,將和相湊到一起不捅死對方都是好的。
不求他們文武齊心其利斷金,好歹別互相使絆子。
蘇景殊看著厚重的城墻,拍拍額頭打起精神準備和京兆府的官員打官腔。
資歷淺的好處是只要他們不敲鑼打鼓的趕路就不會有地方官注意到他們,一路上能省下很多交際時間,可惜到任職所在地就不能再躲了。
馬車停在城門處,車外的禁軍小隊長敲敲車廂,言語間有些遲疑,“大人,迎接的人……”
這氣勢洶洶的樣子,應該是迎接的人……吧?
蘇景殊聽外面人的語氣不太對以為京兆府的官員要給他來個下馬威,結果掀開車簾一抬頭,幾十個身著盔甲的兵丁就唰的一下圍了上來。
“蘇大人來啦!”
蘇景殊倒吸一口涼氣,也唰的一下放下車簾。
戰術后仰.jpg
禁軍護衛隊的成員們已經把手放到刀柄上,他們知道邊地文臣武將矛盾很明顯,可以前也沒明顯到新官上任就不讓進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