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朵分離天地碾動舊傷作痛。
儀式落成,虛空間門扉搖搖欲啟。
月光與不知名的銀色輝光游走于尼尼亞慘白而透出病氣的皮膚,遮蔽他冰藍色的雙眼,他好像不再只是他自己。伴隨色彩的扭曲攢動,召喚物鏡中少女遲緩地從祂與召喚者身軀重疊處一寸一寸滴落、剝離,宛如一層流動而黏稠的蟬蛻融解滲透進醒時的世界。
這純白而通體如鏡面的造物舒展開,在尼尼亞的控制下以姽婳回旋的步態沖向戰場,祭司則仿佛脫力地向后倚靠在樹干上。
系統的缺損版召喚術其實更像是傀儡術,需要召喚者自行控制,美其名曰幫助宿主更快適應馬甲賬號多開的控制體驗。
在宿主出言嘲諷前,心虛的系統選擇先發制人,迫不及待指出其演技的漏洞宿主剛才切手的表情好變態,有在崩人設吧
怎么會左腦打架右腦觀戰的尼尼亞覺得自己非常邏輯自洽,熱知識我越變態,混在今后的一群密教變態馬甲里就越不變態。所以我越變態,我越不變態。
希望落空的系統就你歪理多。
為了更好地模擬脆皮召喚師加近戰召喚物的組合效果,尼尼亞將幾乎全部感知力轉移到正在肆意虐菜的鏡中少女那邊,又分心跟系統對線,以至于直到周邊空氣受熱輻射升溫時他才緩緩轉頭,正對上火屬性神選者審視的目光。
顯然,這位暗夜的游俠選擇“擒賊先擒王”。
少年對他的悄然接近沒什么特殊的反應,良久才懨懨解釋道“閣下,如你所見,我并無惡意。”
也許因為血液流失的消耗,抑或是吹拂的夜風,他的臉色蒼白如紙,長而濃密的眼睫上落下星星點點的薄霜,說話與輕咳時唇間溢出寒氣。冬季已然占據這副軀殼。
迪盧克注意到連他手心滲出的血痕都呈現出凍結的模樣。
安靜而傾頹,與不遠處小旋風般裹挾冰刺、輕易絞殺著低等魔物的召喚物形成鮮明對比。
站在數尺之內,迪盧克只覺得呼吸間涼意從氣管沁透胸膛,不禁微微皺眉。那召喚物打斗間明顯避開自己,的確不算惡客。不過他剛才聽見了那不祥地向黑夜傾訴的詭秘詞藻,聽見了傾訴者足以引起重視的名字。
而且,沒有神之眼的元素力波動。
由于身世緣故,迪盧克一向對疑似尋求邪惡力量的行徑抱有高度警惕,何況這個人還是愚人眾的祭司。身負善名者暗地里催動吊詭之術,這糟糕的即視感
他無聲地握緊手中劍柄,問詢直白而坦蕩“至冬人,你使用邪眼”
尼尼亞同樣坦蕩,反問“你知道邪眼”雖然跳過了回答環節,但這話簡直就像是在肯定。
其實事實恰恰相反。
密教里司辰、具名者的道德水準普遍靈活,絕大部分堪憂,每一重歷史中都不乏比邪眼更殘忍之物。不過尼尼亞對玩弄生死壽命的存在實在提不起好感,如果有人愿意舉旗討伐邪眼,尼尼亞不介意為其助力。
誤解下隱忍怒火引燃大劍,斬擊毫不猶豫發動,但并未成形。
因為另一個人沒有選擇接敵而是一再錯開身位,擺明了不戰。清剿完魔物的鏡中少女沿陰影逡巡著回到他身邊,然后輕巧逸散,只余下徘徊的冷冽氣場。
迪盧克意識到他解除了所有明面上的攻擊手段,然后一個奇怪的不該出現在這里的白色物體近距離懟進視野。
“我可以認識你么”尼尼亞一臉正經地變出白天和溫迪采的塞西莉亞花,屢試不爽地打斷對峙節奏。他頓了頓,“這位暗夜英雄閣下”
突然聽到“暗夜英雄”這個名字,迪盧克原本戒備的氣勢頓時一滯。
怎么連至冬的祭司都聽說了這個品味奇差的稱號
迪盧克沉默中透出抗拒。
而尼尼亞微不可察地一笑以示友好,隨即在迪盧克復雜的眼神注視下慢條斯理地糾正道,“其實我是楓丹人。”
翌日清晨,溫迪在朝陽初升之時興致勃勃地踏進酒館“天使的饋贈”,結果面對眼前奇妙的一幕難得無言了。
這個時間還沒什么客人,調酒師默默清洗手中的玻璃杯,動作比平時輕得多,目光游離。溫迪會意地順著調酒師欲說還休的視線看過去
只見沒有點燈的角落里他的祭司新朋友正光風霽月地撐著額頭睡覺,桌上是一組空蕩蕩的酒杯。而某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晨曦酒莊主人為了壓制游弋的嚴寒,不得不冷著臉坐在不遠處閉目養神實際上經過溫迪細致的觀察,他也正陷入安眠。
并且肉眼可見地睡眠質量還不錯。
看來尼尼亞品鑒蒲公英酒的心愿大概率已經達成了呢。溫迪樂觀而快活地想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