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夜仍然涼爽,謝承義離開了榮芙院,走到了池塘邊,看到池塘上倒映著廡廊上一盞盞的燈,宛如浮在水面上的紅蓮。
幾只早蟬已經迫不及待地叫起來,不知從何處傳來,亦或是從四面八方傳來,穿透心肺。
謝承義正看著水面時,背后傳來柔婉的聲音“哥哥怎的在此”
謝承義聽到這聲音,突然覺得蟬聲令人有些說不出的煩躁。
他轉過身,果然看到謝宛寧站在不遠處。
她的模樣比平日還要惹人憐惜些,未帶發簪,素凈面容,整個人只裹在一件單薄的斗篷之中,可素白的手上,卻提著一只烏木的三層食盒,似乎有些沉。面上帶著笑容說“給哥哥做了幾個小菜,可是去風宣堂卻未尋著哥哥。想著哥哥應是去看母親了,才過來尋哥哥,卻不想哥哥在這里看水。”
若是尋常時候,看到謝宛寧對自己示好,謝承義總是感動的。在知道宛寧并非自己親妹妹之后,他不僅沒有疏遠宛寧,反而對她更好了。他想得極簡單,不能讓宛寧因自己不是親生而生分。
可是今日之事呢若非因她來告狀,他怎會平白去攔昭寧,冤枉了昭寧說了那些傷害昭寧的話。
他還記得昭寧離開時,連個正眼都未曾給他。
謝宛寧知道了為何不去告訴母親,要來告訴他。難道她心里,根本就是想離間他們兄妹的,就如上次來給他送東西,她的女使突然莫名開始說昭寧的壞話,若非她示意,她的女使當真敢突然開口嗎
想到這些,他只是淡淡道“今日你也辛苦了,實在不必做這些。還是先回去歇息吧。”
說著也不伸手去接,而是轉身就走。
謝宛寧看到謝承義比平日冷淡了極多,心中微急,有些哽咽道“哥哥莫不是錯怪了我可是哥哥聽我說我當時也只是聽藥行掌柜這般說,只想著告訴了哥哥,哥哥去將長姐攔下來,也免得驚動了長輩叫長姐受罰。妹妹只是一片好心,并不能料到后面之事,更沒有挑撥之心啊”
謝承義的背影只是頓了頓,縱是謝宛寧說得有些理,他現在也并不想聽。
他頭一次并不聽完謝宛寧的話,仍然朝風宣堂的方向回去了。
謝宛寧看著謝承義歸去的方向,氣得有些手發抖。
這時候,她背后的孫姑,才從回廊的梁柱后顯出身形來,輕輕地道“二娘子實在是不必生氣。剛出了這樣的事,您本不該來找大郎君的。”
謝宛寧輕咬了咬唇道“姑姑,您知道的,姨娘被奪了管家權關了禁閉,姜氏卻突然有了身孕,我只是心里慌。若是哥哥不再疼愛我,我就只剩父親了何況這次姨娘禁足,父親并未說姨娘何時能放出來,倘若”
她沒說下去,孫姑卻明白她心中的恐懼。
倘若姨娘會永遠被禁足呢
孫姑卻緩緩一笑道“二娘子,您瞧著姨娘被罰禁閉的時候,可慌亂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