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寧帶著沈先生一起躲進堂屋之中,略微放松后終于能看向沈先生,心想他一個讀書人,看到這樣的場景定是要嚇著了,卻不想也正撞上沈先生的目光。他身材高大,足比她高了一個頭,這般居高臨下地看下來,哪怕他的表情依舊溫和,也顯出有些壓迫感來。
這樣的感覺是阿七身上從不會有的。
阿七給她的感覺永遠是包容的、溫和的,像是長在暗處的一棵藤蔓,經年累月的生長著,沒有蒼松的參天,沒有梧桐的奪目。所以她在心里勾勒過很多人阿七的模樣,她想,即便阿七不是啞奴,應當也是個極性情溫和的普通人,富有善心,否則怎會甘愿在偏院照顧她這么久。
就這一瞬間,昭寧卻覺得沈先生是有些陌生的,她不由得后退了一步。
這時候,她卻發現墻頭也涌出了許多蒙面之人的頭顱,許是方才那些布衣之人已經被他們搞定了,張起了弓箭對著屋內。他們居然還有弓箭手
無數寒光森森的箭矢對準了屋內,饒是昭寧也難免覺得膽戰心驚,心想這些人究竟是什么來路,竟在汴京城中也如此肆無忌憚雖她與沈先生暫時躲在窗扇之下,料想是個看不到的盲區,可最后他們若是進來了,他們也難逃一死
昭寧看向沈先生,只見沈先生也正看著她。見她看過來,才移開目光看向外面那些寒氣森森的箭矢,輕輕嘆道“也不知該怎么辦才好”
昭寧心道,方才應是她的錯覺吧,沈先生怎不會是阿七呢,她早便通過他的手骨,他的身世確鑿了的,阿七方才許只是嚇得狠了罷了。見沈先生看外面,以為他是心里害怕,自然了,面對這樣的場景沒有人能不害怕。她想著以前在偏院的時候,都是她懼怕、沮喪,而阿七想盡法子的安慰她。現在兩人落入這般困境,到了她該安慰阿七的時候了,便認真地道“先生不要怕,我定會帶你脫離險情的”
沈先生看了她一眼,說了聲好。
謝昭寧又看向外面,卻并未注意到,沈先生在瞬間看她的目光是極其漠然的。他面無表情,想她究竟要做什么他亦看到了不遠處的一縷銀光,正朝著二人的方向,卻默不作聲地看著謝昭寧。
謝昭寧也在抬頭間,隔著庭院中一株槐樹的枝椏,猛然看到對面極遠處的閣樓上,仿佛有一點銀光閃過。
那銀光仿佛正朝著兩人的位置射過來
瞬間她的腦海里閃過許多的回憶,阿七對她一日日的照顧,阿七替他敷藥,阿七為她造了那樣的小城池,最后是阿七因為她被趙瑾害死而現在,阿七也極有可能馬上便要出事了,她還沒來得及報答他她來不及考慮生死,而是毫不猶豫地就向沈先生撲了過去道“先生小心”
她撲得急促,兩個人幾乎都同時往后一仰,與此同時她的手臂也被擦傷,倒在地板上。
沈先生見她義無反顧地朝自己撲過來,瞳色中閃過震驚之色
千鈞一發,只見那箭正要射到昭寧身上之際,沈先生突然從袖中飛出一把匕首,將那抹銀光迅速打偏,只見一根箭矢嗖地斜射入地板之中,鋒利至極,竟斜斜插入已腐朽的地板半寸之深謝昭寧還擋在沈先生身前,驚魂未定,呼吸有些急促。
同時沈先生暗中比了個手勢,此時不遠處樓閣的暗中,幾個身著玄色短衣的人將一個粗衣之人按住,其中一個留短胡須的玄色短衣之人將那粗衣之人的蒙面扯下,只見他滿臉陰騭,高鼻深目,五官與中原之人略有不同,那短胡須之人便道“應是最后一個精銳了,終于將這幫西夏殘部打盡了”
說罷后,下手重重地一拳,生生將此人的兩腿打折。那人立刻露出痛不欲生的表情,額頭頓布密汗,卻因被堵住嘴,并不能叫出聲來。
沈先生看她還擋在自己面前,謝昭寧看著那寒光森森的箭矢,似乎驚魂未定。可是她卻更心急他一般,問道“沈先生,你可有受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