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媚娘都有點無語了“后面又沒有什么人追著陛下跑,哪至于走得這樣快。”
“話不是這樣說的,”李治笑道,“若是媚娘腹中麟兒以為我這個做阿耶的不歡迎他怎么辦”
武媚娘扶額“這孩子都還沒出生,哪兒懂這些。”
“既有山洪沖擊萬年宮,我等卻沒受到傷害在前,其余的有何不可能”李治一邊說,一邊小心地攙扶著武媚娘坐下。
他定定地望著面前這張姝麗的面容,目光中喜色不減,“媚娘,你可知道,你是送了我一個雙喜臨門啊。”
武媚娘疑惑“何為雙喜”
李治回道“你有身孕懷有子嗣是一喜,至于另外一喜”
他眉峰微揚,“我早前就說了,回到了長安城,該算的賬還是要算的”
“太尉彼時是與我打了個賭,也沒真限制我的搬遷移民舉動,至多就是因此事上的分歧,給我留了個問罪的把柄,可若真因此事,對先帝留下的顧命大臣悍然開刀,反倒是我在輿論上處境不妙了。但從其余官員處著手,便無妨了”
“你有孕在身,恰好給了其中一人自亂陣腳的機會。你說,這是不是另外一喜呢”
是這當然是。
在回返長安的路上,武媚娘便已猜到他必定會盡快利用洪災的余波剔除太尉黨羽。將太子李忠以學習庶務的名義留在岐州,便是李治為行此事而做出的一項準備。
就像當年褚遂良因侵占田地一案也要先被貶抑一樣,那么李治以洪災為由削官,再拿捏住另外的把柄,便不是長孫無忌可以憑借著地位和輿論攔得住的
這個讓出來的位置也讓他有了操作的余地。
武媚娘沒在此事上插話。
她當然可以在此時對著諸如來濟等人落井下石,以報此前楊夫人在長
安城中走動時候的無禮之仇。
但在李治躍躍欲試的語氣里她聽得明白,他的下一刀要指向何人,他已經想好了。
若非如此,他不會說,這是一出雙喜臨門。
所以她不用多說了。養好這個還沒出生的孩子,讓弘兒與阿菟安然長大,才是她最應當做的事情。
等到李治做出決斷好了。
而這一等,就等到了六月。
六月的長安暑熱更重了幾分。
饒是皇宮之中的園景都有專人打理,在打眼望去的時候都覺得處處泛著蔫吧萎靡之感。
五月的陰雨連綿,閏五月的暴雨山洪,都在六月里難以從關中氣象里找到聯系。
或許唯獨還剩下的便是渭水開拓出去的河道灘涂,尤有殘存的痕跡。
而雨水這一停,蟬鳴便盛起來了。
“可惜萬年宮已遭了破壞,無法去那兒避暑。”武媚娘感慨道,“多虧宮中有凌陰儲冰備用,熬過這兩月便是了。”
她本想讓宮人將扇風的勁再用大些,好將自冰籠中吹來的冷風放過來,但剛要轉頭示意,就被趴在一邊的女兒拽了拽衣角。
還是挺用力的那種。
明明阿菟只是張口喊了句“阿娘”,她竟覺得自己也能明白女兒話中未盡的意思,讓她將剛要出口的話給吞咽了回去。
也對,她眼下的狀態一點也不適合貪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