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伸手將窗扇虛掩起來了幾分,讓此地開窗張望的人再難被下頭留意到,這才朝著李清月繼續說道“我想請公主看他的三個反應。”
他又指了指隨同跟來的兩位“保鏢”,“我能指派他們做一件事嗎”
李清月點頭。
他便接著說道“煩請二位往下面那條街上正常地走過去,一直走到盡頭出西市,不必停留,腳步只比平時慢上一點就好。”
唐璿與卓云都不太明白劉仁軌葫蘆里賣的什么藥,但既是公主的授業老師吩咐,公主也已準允,他們二人照做就是。
但走出了包廂門他們才恍然意識到,在他們身上還穿著一身屯營百騎的侍衛著裝呢。
“這應當就是給事中想要的”唐璿低聲與卓云說道,話中還有幾分不大確定。
這份突如其來的差事,讓唐璿比彼時初當向導的盧照鄰還要茫然。
但他到底遭逢過吳王府驚變,比起盧照鄰還多一份沉著。小公主的看重也讓他暫時不必被淘汰,去邊地營州上任,那么事情就不算太糟糕。
硬著頭皮去做好了。
當他握緊了腰側佩刀行在長街人群之中的時候,這股緊繃感已稍稍削減了些,在繼續提步往前時,更是暫時被壓制在了心中。
因他面貌端肅,乍看起來還像是個巡街的老油條。
倒是與他同行的阿史那卓云頭一次以北衙侍衛服走在街頭,雖已不是頭一次來長安西市,卻還覺有些新鮮感。
唐璿敏銳地瞧見,當卓云的目光正好掃到回紇商人的時候,那人的身形忽然有點僵硬。原本還稍顯慵懶的站姿,也已變成了直挺挺的樣子。
他似乎有一瞬的遲疑,但還是主動朝著兩人走了過來,將人攔下來后開口問道“勞駕向二位貴人打聽一下,今日官署巡街是否提前了”
“你問此事作甚”唐璿目光冷然地朝著對方掃去。
這回紇商人活像是被把刀給扎中了,訕笑了一聲往后退了兩步,“便是好奇,好奇問問罷了。正好與一位巡街貴人有舊,想尋他問個事。”
他小聲嘀咕道;“我這人奉公守法的,哪在乎什么巡街提前不提前的,就是有點好奇。”
然而突然之間,他又意識到了什么一般,猛地朝著阿史那卓云的方向看去,用只有自己聽到的聲音喃喃,“不對啊,無論是平準署還是市署都沒有女官,這是哪家貴人的仆從出行買辦了”
想到這里,他忽然大松了一口氣。
因唐璿和阿史那卓云已朝著前頭走去,就留下他這一個還傻站在街道中央,怎么看都有點蠢。
他連忙環顧了一圈,見街頭眾人都已各自將注意力落回到了眼前,這才故作無事地返回了他原本站著的位置。
他一拍腦門,嘟囔道“都怪那蠢貨又把交易時間延后了,搞得我現在瞧見點風吹草動都得驚一跳。”
“也是我多慮了,平準署的人也應當不管這個。”
永徽五年和六年的接連水患,讓李治不得不在西市地界上設置了常平倉,以確保雖然出現了災年的情況,西市的糧食價格也不會出現特別大的變動。
鹽鐵交易也始終在官方的把控之下。
但布匹馬匹這些東西,卻不是大唐官方能處處盯梢得到的東西。
何況,他只是想要將回紇淘汰的馬炒作出個高價,換到更多的絹,也不算違背了西市的交易法。
他剛走回到鋪子門前,就見一年輕人似有要往里看看買賣物品的念頭,連忙迎了上去,“都是上好的毛皮,您進去瞧瞧”
他說話之間打量了一眼這年輕人的衣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