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也正是在此時,安定公主帶著一沓計劃書來到了此地,讓圓度暫時顧不上去瞧一眼,那個沒禮數的家伙到底長了個什么模樣。
侍衛開道,露出了后頭的那位正主。
只見這位小公主今日換了一身紅衣,瞧著更為耀眼了些,卻大概也看起來更年幼了。
也就在侍衛為她分開人群的那一刻,她人還未抵圓度的面前,聲音就已傳了過來,“法師,我昨日回去之后想了,若要水陸大會足以普度眾生,我們該當將那天津橋也一并修了”
她抬手回頭一指,“你看,宮城,門樓,新橋,道場這才叫完美無缺的水陸盛會”
圓度從未有一刻如此痛恨于小公主的身高。
這位年幼的主事者乃是千金之軀,在快步走來之時根本不曾留意旁人的目光與神情,只平視著前方,也就讓她根本不曾發覺到圓度已然僵硬當場的面色。
反而繼續自顧自地說道“我可真是聰明只是將道場設在水邊,哪配呼應賈公高義,就該將河上橋梁重修,加固石腳,方能令賈公泉下有知。”
“法師”李清月總算將目光往他這里投了,可她說出的那句話卻只令人感到更加絕望,“以僧人祈福所修建的石橋,加之水陸法會祝福,能比尋常橋梁更為穩固嗎”
若非周遭還有那樣多雙眼睛盯著,圓度只恨不得脫口而出
不,根本就沒有那樣的事情
但他既要擔負起宣揚佛教的使命,就絕不能這么說。
他要借著這場水陸法會揚名,也絕不能當面拒絕安定公主提出的“合理”建議。
尤其是,他已清清楚楚地看到,在安定公主將修繕天津橋的建議提出之時,周遭的洛陽民眾臉上都寫滿了期待。
當然,在看到這些百姓面容的時候,圓度也同時瞧見了周遭的禁軍。
他們為了維持秩序而露出的雪亮刀鋒,就連跟隨在小公主身邊的那位女侍衛也不例外。
后者讓他不由打了個寒噤。
圓度很清楚,但凡這句話不是在公開的場合下提出,他可能都有機會做出辯駁。
又但凡他在接到這樣的消息之前,能和那些同在此地的僧侶通個氣,讓他們盡快抱團,他可能也有底氣說出拒絕的話。
然而在此時
天時地利人和好像都在對面那位小公主的身
上。
圓度甚至有一種錯覺,這一句修繕橋梁的話,才是小公主最想要說出的,卻又覺得自己的這種想法真是荒誕不經。
那畢竟還只是個孩子。就算她在說話和學習的天賦上要比旁人強得多,總也還是有限的。
沒可能一步步將他坑到了這樣的地步。
他只能先應聲答道“都依照公主吩咐。”
“真慘吶”李素筠一邊幫著李清月整理面前已陸續填上了執行人名字的計劃表,一邊搖頭感慨道。
修橋這種事情,再怎么算是這出水陸法會的組成部分,又有一個異常冠冕堂皇的理由,也免不了是個苦力活。
要李清月說的話,放到現代有儀器輔助的情況下,都是辛苦事,更何況是在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