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陛下的名聲不太好聽。
可她話還未曾說完,因長孫無忌“威脅”而憋了一肚子火氣的李治哪里還能忍,“有損”
長孫無忌會不會真要去撞死在昭陵前頭不好說,他反正是要被氣出個好歹來了。
他忽然一把將手邊的杯子摔了出去。“那就讓他去死”
他話出口的那一刻余怒未消,可在杯子摔碎在地面上,發出四分五裂聲音的瞬間,李治又像是被按下了暫停鍵一般,臉上的神情凝固在了當場。
他撐著桌案,額角不知是不是因為頭疼的緣故繃起了一道青筋。
依靠著指尖收攏的力道才勉強將其鎮壓下去。
室內響起了一陣陣瓷杯殘片彈起又落下的余音,直到徹底變成了一片安靜。
武媚娘清楚地看到,當所有聲音都平息的那一刻,怒火在這張稍顯柔和的面容上慢慢地淡下去,卻并不是當真全然不見了痕跡,而是變成一種又是茫然又是悵然的神色。
他用只有自己和武媚娘能聽得到的聲音緩緩開了口。
他不是在問他為什么會和舅舅走到這一步在他決意廢王立武的時候就已經想到了這種結局。
舅舅不當他是天子,而當他是李世民的兒子,這兩者之間的區別對于尋常人家來說不算什么問題,對于皇家來說,卻是個萬不能存在的事情。
洛陽為東都,對李治來說最有誘惑力的好處也并不是他自己能住的有多舒服,而是正如媚娘所說,關中的人口能不再以那等不加節制的速度增長下去,超過渭水所能承載的限度,讓他既不必提心吊膽于暴雨季節的河水決堤百姓淹死,也能將節省出來的平倉糧食留到其他的用途上。
比如說,支持出一個能與他一并金甲告捷于太廟的名將
但在長孫無忌的心中,這不是李治勵精圖治,而是他要徹底斷絕了關隴貴胄的希望。
“我連王方翼都能容,還能為其助力一步,他卻非要覺得我已被人蠱惑了心智。”
王方翼就是王皇后的那位堂兄。
他既是個能人,李治自然可以用他。
天子策御之道本就如此。
李治的語氣和前一句同樣和緩,像是已經從之前的暴怒之中完全恢復了過來,但他說出的這句話,卻已同上一句全不可比,“好啊,他既然覺得阿耶才是那個明君,非要去昭陵哭上一哭,才能改變我的想法。”
“那我告訴他,這辦法沒什么用,他不如直接去跟阿耶作伴
吧。”
也算是成全一對君臣相得了。
當李治都下定了決心的時候,有些結果便像是滾下山坡的車輪一般,再沒有了被拽回來的機會。
至于是一口氣撞翻站在山坡下面的人,還是馬車鬧到車毀人亡的地步,既然駕馭馬車的韁繩還在他的手中,他就絕不會對此有任何一點后悔。
但要料理長孫無忌,徹底搬開太宗一朝繼承下來的絆腳石,并不能像是解決掉褚遂良的情況一樣,可以一道詔令下去,信手就將人給貶謫外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