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碼,這條詔令不能直接由他下達。
也不能在改建洛陽為東都的詔令前后拿這位太尉開刀。
十一月的北方,已經開始落雪了。
按說外頭天寒地凍,以李治貴為天子之尊,本應當高坐明堂,圍爐取火,享受難得的清閑時光。
李治卻一反常態地做出了一項決定。
他要自洛陽動身,前往許州、鄭州,在兩地郊野進行講武校閱之舉。
這是從千年前就傳承下來的周禮,在冬季農閑之時由天子率領文武百官到場。從名義上來說,或者說,起碼李清月在剛聽到這項決定的時候,就以為這類似于國慶閱兵。
她還覺得,這也真是有怪為難許州、鄭州守軍的。
明明原本都屬于地方駐兵,結果突然迎來了最頂層的那位領導校閱,讓他們走出中央軍隊的風采。
但在前往許州的路上她才知道,這出“講武”其實往往是和田獵聯系在一起的,只是李治沒打算同時進行田獵而已,故而僅僅保留了講武之中的武藝競技,君子六藝之中的射、御就在考察的范圍。
所以不只是當地的駐兵和隨駕的天子扈從,就連文武百官也必須參與到這項活動之中。
能不能從中拔得頭籌不要緊,得讓陛下看看,他們并不只是一群只懂得舞文弄墨的書生。
而天子既然巡幸于他處,總不能只顯示武力底蘊。
浩浩蕩蕩的儀仗還未抵達許州,后續的旨意就已下達了。
一條是,為了顯示天子有恩于民,對許、鄭二州的囚徒予以赦免。
這個從漢朝時候就傳承下來的大赦規矩,到了唐朝執行得更為頻繁。除了按照太宗留下的規矩官吏枉法受財罪犯不在赦列之外,其余的囚徒都能被從牢房之中釋放出來。
此外,李治有意祭拜許州鄭州的先賢之墓。
包括了春秋時期的鄭國大夫公孫僑和東漢太丘長陳寔。
在完成了祭奠典禮之后,再行校閱兵馬,舉行射御競技。
這個先后順序的理由乍聽起來沒什么問題,可若從中細究,又難免覺得有些問題。
說是陛下在車馬離開洛陽后不久,就得了風寒。雖然情況并不嚴重,以隨行醫官所見,至多有個兩三日的時間就能痊愈,不至于出現耽誤演武的情況。但在從洛陽到許州鄭州郊野大營安頓的這段時間內,有些時
務便先交由皇后協助打理。
這也并非涉及朝政要務之事,最多就是對于沿途行程和禮節需要前來問詢一二,所以可以挪交權柄。
可許敬宗望著那座代表天子的鑾輅,又朝著那頭正在忙碌的皇后看了一眼,還是不由陷入了深思。
陛下這是什么意思呢
許敬宗歷經官場的時間已經不短了,不會愚蠢到真覺得這是陛下生了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