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在意識到這一點的瞬間,許敬宗的背后不由出了一陣冷汗。
他原本以為,陛下至多就是要將長孫無忌徹底從權力中心給排擠出去,給他保留一個虛銜后,讓他以在家養病為由再不能接見外客,相當于是將他以一種相對溫和的方式給軟禁起來。
或者便是找一個打發他的理由,將他給派遣去看守昭陵,也算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滿足了長孫無忌的心愿。
可他怎么也沒想到,對于這位股肱之臣,陛下是真起了殺心
對應于武元慶武元爽的結局,便是要令那位長孫太尉被流放致死
那畢竟是陛下的親舅舅啊
但面對著這位皇后異常冷靜的目光,許敬宗在這一刻變得一團亂麻的思緒,都被迫快速理清楚了。
不錯,長孫無忌從身份到地位都很特別,可就因為這份特別,他才比誰都不能直接欺壓到陛下的頭上去
當他已越軌到了這個地步的時候,與其只做小懲,反而令長孫無忌還能如彼時那樣,以死威脅、以名分捆綁牢牢地壓在陛下的頭上
還不如讓他徹底退場。
武媚娘突然出聲,打斷了許敬宗的思緒,“這個問題,以許侍中的記憶力,難道是很難回答的嗎”
“不,當然不是。臣只是忽然在想,邕州龍州這兩個地方沒了刺史,是不是該當再安排一個新的過去。”
武媚娘語氣從容,說出來的話卻差點又讓許敬宗嚇了一跳,“好地方,自然要留給你的同僚是吧”
同僚
許敬宗可沒幾個同僚啊。
顯慶元年,他在依然保留著禮部任職的情況下,被同時授予了門下省侍中的位置。
那是門下省的長官。
當然,三省六部制度下,門下省的長官可以有兩個人。
好巧不巧的,除了許敬宗之外的另外一個侍中,正是韓瑗。
永徽六年廢王立武事件之中,褚遂良與來濟相繼被貶,剩下的韓瑗作為蓋有“長孫無忌黨羽”標志的人,在行事中變得越發謹慎小心,唯恐被抓到什么針對他的借口。
大約也是因為陛下覺得他年齡老邁,又已湊夠了聲援武昭儀為后的人,這才將他給放在了一邊。
可現在既要到與長孫無忌徹底翻臉的地步,那就要把任何一點可能掀起風浪的東西,都給從臺面上拿走。
處置長孫無忌一事,需要從長計議,韓瑗卻是可以先弄下臺去的。
門下省少掉一個掣肘,對于陛下的詔令快速通過,無疑也是有好處的。
當然了,對許敬宗來說同樣有好處。
這句已經更為明確的暗示,讓他不必再對自己是否選
錯了立場而覺忐忑。
他只需要做好自己的分內之事就夠了。
但許敬宗大概不知道,在他離開了此地后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從一旁的簾幕后頭忽然鉆出來了個小身影,直接撲到了那位皇后殿下的懷中。
而武媚娘也一改方才的高深莫測,將這孩子給接在了懷中,臉上露出了幾分更為柔和的笑意。
她點了點女兒的眉心,“在這里聽得滿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