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敬宗來得可真是湊巧。
彼時李清月還在尋母親商量,能不能將賈敦頤的兄弟賈敦實從瀛洲調回來,就在洛州地界上任職。
聽聞他和他兄弟賈敦頤為政理念相似,也都是能臣干吏,若只是在瀛洲地界上做個小官,實在是有點可惜,倒不如調到洛陽來。
洛州剛剛以賈敦頤的名義舉辦了一場水陸法會,若恰在此時將賈敦實調來,繼續秉持“政在養民”的方針,對于當地的百姓來說絕對是福祉。
李清月現在還沒有這個辦法快速改變糧食產量過低,百姓被迫逐食的局面,但起碼在她能夠做到的范圍內,她想盡可能地去做一點事情。
但這個建議,不適合由她來提出。
畢竟洛州馬上就要變成“東都”重地,官員的待遇都要和關中的大州提到同等。
想想看長安京官的職位選拔,放在銓選之中都是難度最高的,那么哪里能因為她一個公主的喜惡,就直接將此地長官的位置給占掉呢
相比之下,還是由阿娘來對父親旁敲側擊,讓李治出于名聲上“引為美談”的可能性,做出這個調動決定為好。
武媚娘對此自然沒什么不可的。
她如今能接觸到的官員有限,說不定賈敦實就是其中一個,確實可以提拔提拔。
而她剛答應了下來,許敬宗就上門了。
見李清月不打算直接被送出門去,武媚娘也沒攔著她。為防止許敬宗覺得這出由李治授意的暗示不夠嚴肅,她干脆讓女兒先躲藏到了一邊。
李清月到底不是正常的小孩,并不會在此時弄出什么動靜來。
故而當許敬宗離開的時候,也沒發覺他和皇后殿下的對話中,還有一個小旁觀者。
李清月仰頭朝著母親看來,問道“剛才的那段對話,他能明白阿娘的意思嗎”
武媚娘回她“若他不能的話,他也不可能坐到侍中的位置上了。”
怕女兒聽不明白,她多解釋了幾句,“門下省這個地方是很有意思的,這里有你老師那樣耿直諫言的人,將評估之后對于方今時局不利的計劃都給駁回,也有許敬宗這樣的老奸巨猾之人,善于揣摩陛下的心意,知道什么應該被通過什么不應該。”
李清月琢磨了一番這其中的意思,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也就是說,這個部門看似手握駁正的權力,但也有一個和皇權之間的平衡,而處理這個平衡的人就是許敬宗。
“他歷任數朝,年近六旬,也不是個聽不清畫外音的人。”武媚娘想了
想又補充了一句。
“不過說起來”她還是有些憂慮地望著女兒的小臉,開口問道“阿菟會不會覺得,你阿耶對于長孫太尉的懲處太過了”
一個太過早熟的女兒真是不太好教。
她也已隱約看出來了,在女兒異常聰慧的表現之下,其實也有一副稍顯柔軟的心腸。
早在廢王立武之事上就有端倪了說的便是蕭淑妃那件事。
好在此事并不影響到大局,她也無所謂女兒做出這樣的事情。
但長孫無忌的情況不一樣
倘若阿菟真對他這位舅姥爺也產生了什么同情,又因為李治對她的種種寬容優待而跑去求情,武媚娘可以確信,李治可不會再管什么女兒能為她排憂解難,只會覺得孩子麻煩。
好在她的這種擔心似乎是多余的。
李清月語氣堅定地回道“不過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