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舍詔王連忙答道“這倒不是。”
可他心中卻不由苦笑。聲援只需要表明態度,如今卻是真正意義上的支援,哪里是能相提并論的。
偏偏這位來使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官位不低的緣故,在語氣里很有一番咄咄逼人的態度。“若是如此就好。我方的行軍大總管說,南詔向來表現聰明,很懂中原的一套國事往來的原則,應該不會做出個錯誤的判斷。”
蒙舍詔王問道“什么原則”
“遠交近攻咯。”唐璿答道,在語氣里渾然不覺,這話到底帶給了蒙舍詔王多大的壓力。
他還旋即又在請人繼續斟酒的動作后,漫不經心地朝著蒙舍詔王看來,“您覺得,大唐是遠,還是吐蕃是遠”
蒙舍詔王“”
他該當慶幸,在此時的蒙舍城中,在外耕作的百姓恰好到了歸家之時,遵照著洱海的風俗唱起了山歌。那嘹亮悠遠的聲音一直飄進了他的王城之中,變成了今日宴席之間的伴奏。
也讓他在此時稍稍有些緊張的吞咽唾沫之聲被藏匿在了下頭,應當并未被外人發覺他的異常。
可饒是如此,對于唐璿提出的這個問題,他依然覺得有些難以回答。
遠交近攻這個方略,和他近年間在洱海地界上所做的確實相符,但當它被套用在吐蕃、大唐和他南詔之間,讓他從中選出個遠近來的時候,卻真像是個送命題
吐蕃和大唐都與南詔接壤,按說誰跟南詔的距離都是一樣的。
若是他說大唐是遠,相應對于吐蕃采取的就是交戰態度,正符合大唐的訴求,卻也容易帶來另外一個問題。
距離大唐遠天高皇帝遠的,誰知道他是不是真想做出什么不法之舉。
大約是局勢緊急之時更容易誕生出妙招,他忽然意識到了什么一般,臉上的神情舒緩了幾分,答道“遠交近攻、尊王攘夷之道,用在春秋
戰國這樣的諸侯國林立之時,才真能以此等言論評說,如今南詔所在的洱海,不過是大唐一隅,我這位蒙舍詔王名為國主,實為大唐的巍州刺史,合該與大唐同心殺敵,哪里是按照什么遠近關系來區分進攻與否的。”
見唐璿的臉上既有幾分對他這個答復的意外,又流露出了幾分滿意之色,細邏奴當即心中一定,意識到自己的這一關算是過了。
他連忙趁機岔開了話題,“不知道唐軍此次需要我方出動多少兵馬”
唐璿答道“天子特許,此次戰事的大總管可自益州與山南西道調撥府兵兩萬有余,同時可征發沿途官員參戰,確保糧道通暢,后勤無虞,至于南詔這邊”
他頓了頓,接道“再行調撥三千人隨同出征便已足夠了。”
三千人
細邏奴心中暗罵了一聲。
這位唐刺史說得好生輕巧
對于大唐來說,三千人著實不算多,可對于本就范圍不大的南詔來說,這三千人就是他的精銳了。
就算還有邪龍川境內的其余各部兵馬,但用來支援大唐,總不能用那些次一等的貨色。
偏偏對方先說出的那幾句話簡直像是個擺在明面上的威脅。
以細邏奴看來,在唐璿話中所提到的這位大總管,在調兵權柄上明顯要比之前的姚將軍高出不少,尤其是那句“可征發沿途官員參戰”的話,仿佛就是在順著他提到的“巍州刺史”身份來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