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寫“山河聯兆,素王開受命之符;天地氤氳,元圣舉乘時之策。”
正是封禪之后的天子轉道曲阜,于此地禮敬孔子為太師,為此地孔廟專做修繕,又令天下各州,若有孔子廟堂以及學館出現年久失修的情況,必須盡快上報有司進行修繕。
在泗水之畔,這列浩蕩的隨駕隊伍里專門分出了一批文人隨同陛下一道,遙想了一番沂水春風的景象。
他寫“位兼河海,九卿參巨濟之功;道合星辰,三事郁經天之象。”5
那是陛下圣駕抵達亳州后,拜訪了此地的老君廟。
因早前李唐就以老子為先祖,李治便借著這封禪的榮光,為老子更換尊號為“太上玄元皇帝”。
不僅如此,他在將老子廟所谷陽縣改為真源縣后,還在此地創建了一座新祠堂,增派了兩名官員專門負責督辦其中香火,并且免除了此縣百姓的一年租庸調。
但李治要做的,顯然不是崇道抑佛。
仿佛是在端水一般,他下詔令兗州開辦紫云、仙鶴、萬歲三座道觀,和峰巒、非煙、重輪三座寺廟,同時讓天下各州每州設立道觀、寺廟一座,各自度化七人。6
在為李唐先祖拉了拉身價之后,他宛然一派絕不從中偏袒的態度。
但對大多數人來說,他們看不透這位天子在政治上愈發圓滑老練的手段,只覺這是隨駕泰山的玄奘法師與一度接駕的普樂寺僧人的功勞。
起碼這場封禪大典,已在兗州境內徹底圓滿結束,堪稱是人人都能各取所需。
但屬于王勃以筆墨記載大唐的人生,應當只是在此地剛剛啟程而已。
他寫“溢金膏於紫洞,雨露均華;棲玉燭於元都,風雷順軌。”
正是在這改元乾封的第二年,李治提出鑄造“乾封泉寶”,以紀念這封禪之事,并以此錢價值十枚舊錢。
這個舉動的出發點其實并不僅僅是在宣揚紀念價值,也是想要試圖做出一番貨幣的改變。
因漢唐之間,民間盜鑄盛行,造成好錢與惡錢并行,所以早在顯慶年間,李治就試圖以官方鑄造的好錢來從百姓手中兌換回私鑄的惡錢,以規范市場秩序。“乾封泉寶”的推行同樣是試圖重新取得官方的貨幣壟斷。
可惜這等新貨幣僅僅存在了八個月的時間就被匆匆廢止。
新貨幣的重量幾乎和老貨幣等價,卻要貨值十個老貨幣,私人鑄造也并未因為新貨幣的發行而遭到對應法令的重罰,以至于民間因乾封泉寶的發行頓時物價高漲。
很顯然,若是繼續這貨幣改革,勢必要造成更大的麻煩。
在收回“乾封泉寶”的同時,李治也接受了東臺舍人張文瓘那句“殷鑒不遠,近在隋朝,愿勿使百姓生怨”的勸諫,停止了洛陽在修造上陽宮、合璧宮后的營建行動,并將馬廄之中的良馬削減了千匹。
但在這番反復之中,并未有人留意到,中原商貿的短暫動亂中,接納宮女入內的四海行會重新組建了一支商隊啟程廣州,也在長安西市附近的駐地之中,無聲地完成了一出人員組合與勞務分派。
同樣沒有多少人知道,在遼東的鴨綠江上,馬長曦對紡車的改造暫時走向了一個奇怪的方向,先完成的第一臺改造車,并非針對棉花而設計的,而是一臺水轉大紡車。
同一年的宣州地界上,剛剛抵達了此地上任滿一年的唐璿,終于摸清了此地的各方勢力以及要害人物,開始了他大刀闊斧的動作。
頭一項,便是對此地的銅官做出嚴格的規則界定。
不過這些事情,大概如同泰山封禪歸來沿途所見的兗州豐收一般,對于高居中央的天子而言,只是一條條尚在偏遠之地的消息。
真正能傳遞到他手中的,還是那些更有影響力的消息。
尤其是軍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