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胡說。”丁老夫人道,“太后原已應了。誰料老祖宗正好來,言道宮人進出如此隨意不合規矩,太后便改口,只讓伺候你一段時日。你學南繡只學個樣子,難道真做繡娘嗎一年半載盡夠你使了。”
又是這位老祖宗。
丁靈無可奈何,好在人已經出了宮,以后慢慢設法,先不說自己說不定就不回中京,即便要回,給她報個暴病身亡應當不在難處,便不大在意。又一日一早,侯府車隊流水浩浩蕩蕩出京,往南并州去。
南并州在中京以南,西冷江與并江交匯處,足足走了小半月才到。丁府莊子便在州府,雖不及中京侯府精細,勝在占地闊大,府院里能跑馬,又少拘束,丁靈簡直如魚入水,每日殺羊放馬好不自在,只覺在這老死也不錯,壓根不想著回京。
好時光走得飛快,春走夏消,秋日轉瞬即逝。這一日丁靈帶著府衛往西冷山跑馬,不留神錯過飯時。府衛頭領許春和便道,“前頭雷公鎮,雷家飯鋪便在那里,做得一手好白肉,去嘗嘗”
許春和今年二十,冀北軍校尉,如今太平時軍中放馬,正好年休,丁老太傅便打發他往南并州伺候孫女。兩個人人一拍即合,成了天造地設一對游樂搭子。
丁靈一聽大喜,“正好帶了桂花酒走。”
雷公鎮在西冷山腹,鎮口一眼冷泉涌聚成溪,從鎮中潺潺流過,鎮中遍植紅葉,正是秋日,紅葉映清溪,美不勝收。許春和邊走邊道,“姑娘看這便是西冷河源頭,這一帶水脈出西冷山,又同西冷江合流,才有咱們南并州沃野千里。”
丁靈翻身下馬,見溪水清澈見底,踩著溪石上前,摸一摸沁涼,“難怪叫西冷河,果然冷得厲害。”
許春和坐在馬上笑,“此時摸著冷,等冬日再來,反倒暖些便是數九寒天也不結冰。”
二人說著閑話,沿溪流往里走,直到中心水畔才看見一個草堂,闊大的木欞窗里一眼可見七八個條座,因不是飯點,里頭空無一人,只一個小二坐著打盹。許春和當先入內,揀一副靠窗桌案,拾掇干凈才招呼丁靈,二人對坐。
丁靈招呼從人,“在外頭少些規矩,都坐。”一群隨從便把個草堂坐了個滿滿當當。
小二跑過來招呼,“貴客到貴客吃點什么”
“你們的拿手招牌只管上。”
“好嘞”小二響亮地應一聲,每桌端一盤炒的瓜子兒,并一壺熱茶。
許春和便給丁靈倒茶,接著閑聊,“咱們今日盡興地吃一回逛一回,明日起便要在府中消停待著中京派了督軍,南并州有駐軍,出門倒不如在家清靜。”
“駐軍”
“是。”許春和解釋,“西冷江是東南水軍演武場,眼下正是一年一度西冷江演武的日子。”
丁靈不以為意,“阿爺幾時回京”
“侯爺前回信上說祖宅那邊老叔祖不讓走,不叫回中京過年,侯爺走不脫,又舍不得姑娘,正同老叔祖商議來人接姑娘回祖宅。”
“也使得。”丁靈無所謂,“只要不回京,哪都行,便就在南并州也使得。”
“那是。”許春和瞬間來了興致,“若在這里過年,年下咱們再來,白肉這一品,雪里凍過刨作薄片,再做鍋子美味加倍就這地方才有的吃。”
久久不見人來。許春和道,“姑娘坐,我瞧瞧。”剛站起來便見小二慌慌張張進來,“不,不不好了”
一屋子人都看他。
“鎮頭上來了一隊軍爺,堵住了不叫一個人出去你們快從后頭河邊走吧。”
許春和笑道,“既是軍爺,便是某之袍澤親近還來不及,走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