帷幕里衣料窸窣聲停下,“出去。”
丁靈憋著氣道,“既然生病,如何不看大夫”她一邊說話一邊摸到案邊,摸索著點一支油燭,廂房被橘色的燭光照亮。
“誰讓你點燈出去”
丁靈握著油燭往里走,一路走一路點燈,不一時把一間廂房照得燈火通明。
帷幕刷地一下從里頭撩開,男人氣急敗壞道,“出去”
數日不見的阮督軍攏著一襲白布中單,他沒有束發,黑發如瀑散落,雙目赤紅,滿是奪人的怒意,“我叫你出去聽見沒有”
“我又不聾。”丁靈忍住脾氣,“你既然病了,為何不傳大夫,不命容玖來”
“叫他來做什么只會添堵的東西。”男人罵一句,“我自有數,睡一日便好了,你出去。”
丁靈握著油燭,移到近處照一照男人面色蒼白,口唇也發白,唯獨兩頰飛著一抹詭異的紅暈。丁靈看一眼便知道他燒得厲害,伸手要碰,被他腦袋一偏避過。
丁靈苦口婆心地勸,“叫容玖來看一眼,若是疫病,不是鬧著玩的。”
“我不會沾染疫病。”
“大羅金仙也不敢說這種話,命人”
“出去。”男人厭煩道,“我不會沾染疫病,出去。”
丁靈站起來,“我去找容玖”
“出去”男人咬牙喝斥,“你再敢違令,叫你知道我之手段”
丁靈自從來這里,第一回被人劈頭蓋臉地罵,不生氣是不可能的,放下油燭便走。阮繼余等在二門,看見她便問,“督軍怎么樣”
“你有多久沒見到你家督軍了”
“也就”阮繼余囁嚅道,“二日不到。”
“不知道進去看一眼么”
阮繼余一滯。
“染上疫病是鬧著玩的么”丁靈簡直停不下來,“再留他一個人待兩日,好收”想想“收尸”不吉利,丁靈抿抿嘴忍了。
“疫病”阮繼余目瞪口呆,便往里走,“大人不能留在此處,速回南并州。”
丁靈拖住,“去南并州”她簡直難以置信,“他若是疫病去南并州,疫病擴散你們擔得起”她越說越生氣,“雷公鎮沒染病的都不讓走,染了病的你讓他出去”
阮繼余道,“督軍怎么能同外頭那些人一樣”掀開丁靈便走了。
特權階級果然沒什么好東西。丁靈罵一句,雨地里等了一會兒,阮繼余走出來,“如何”
“大人不肯走。”
丁靈被特權階級激起的無名火立時泄了一半,便覺阮無騫這人雖然惡言惡語,確實是一個大局為重的好人沒那么可惡。便道,“雷公鎮有容玖,不礙的。”
“督軍嚴令不得入內。”
“等人死在里頭,你們以后便不用聽令了”
阮繼余大怒,“你再敢詛咒大人”
正經事胡作非為,為一個字重拳出擊。丁靈無語,“我去同你家大人商議這總行了吧”
廂房里仍舊燈火通明,丁靈走回去,也不敲門,拼著挨罵直接闖進去
帷幕低垂,悄無聲息。
丁靈心下一沉,急匆匆走進去。撩開帷幕便見床榻上被褥凌亂,一個人形倒伏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