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聿崢。
依然是上次那副模樣輪廓,只是額前頭發微微散落一兩根,衣領微敞,露出里頭搭著的黑色圓領t恤,領不高,脖頸動脈青筋若隱若現。
他的身影襯著漫天靜悄的雪夜,氣勢沒了往日的囂張,卻多了幾分要人命的蠱惑性感。
他緩緩走近后,歸要才看清原來這人嘴里還叼著一根煙,沒點燃,就這么虛虛地咬著,看著不大正經。
他直勾勾地盯著她,神情意味十分明顯。
此時此刻,他就是沖著她來的。
她怔然,卻見他唇角抬著笑,兩手微攤上頭有少許濕泥土污漬。
因著唇間有煙,與她說話時的低磁嗓音略有含糊
“手上臟,勞駕替我點支煙”
他一副求人辦事的誠懇,可她最是清楚這人難得會有正經時刻,以至于這番客客氣氣的話里,歸要怎么聽,都覺得染了絲調笑。
她望著他,克制幾欲蹦出胸腔的心跳,好半天才緩緩翕動嘴唇,道“怎么幫”
“打火機在右邊口袋里,麻煩。”
歸要愣住,大腦早已經一片混亂。
要手伸進他褲兜里拿火機么
她遲疑地伸手過去,即將靠近他腿側時,卻忽然聽見他低低一聲哼笑,有點賴。
她不明所以地看過去,撞進男生滿是謔意的眼里。
“占誰便宜呢”孟聿崢輕聲侃她,接著悠悠側身,“在外套口袋里。”
轟
歸要覺得有什么東西在自己世界頓然坍塌。
耳根子一寸寸燒紅,身體都開始燙熱起來。她壓根不敢抬頭去看他,只祈禱夜色可以蔽目,他看不見她緋紅的耳垂。
慌里慌張地在他外套兜底探尋到了那個硬殼物什,上面還沾染著他的體溫,拿在手里與她交換著曖昧的溫感,她逼迫自己莫要再多想。
咔噠。
她點了火,燃起一豆火苗,劃破漆漆黑夜。
怕自己忽重忽輕的紊亂呼吸熄了火苗,她屏息凝神,不敢太大出氣。
孟聿崢掃眼過去,只看見姑娘那雙捻著煙的手修長又白皙,賞心悅目得很。
適合干點混賬的壞事。
歸要伸臂過去,男生的氣息卻陡然靠了過來。
周遭漆黑,黃色火苗映照出彼此。
明明滅滅之間,一張精致得幾近完美的英挺眉眼乍然貼近,微微偏過頭去,少了些許迎面正對的逼迫感。
孟聿崢是偏攻擊性的正統長相,五官端正,英朗硬氣,她從前就覺他的那雙眼睛生得極其好看,上眼瞼弧度彎曲似月,暢順沿至眼尾,若是看人時,總覺得深邃多情。
她終于忍不住,輕息微吐,這一松弛,手也開始微微發顫,火苗跟著微微晃動起來,她伸手想去護,卻引得他抬眸看過來。
兩個人離得近,那張臉就像是電影的慢動作一般,隨著孟聿崢抬頭而一幀一幀地、清晰地出現在光里。
她抬眸,見他正目不轉睛地盯著自己。
漆黑深邃的眼眸幾乎與寂寂黑融為一體。
心臟驟停一瞬。
她指尖一顫,松開了打火機。
唯一的光亮猝然消失,世界再次恢復黑暗寧靜。
仿佛雪夜高原那把驅逐野獸的火焰熄滅,徹底歸于混沌的那一秒,人類失去唯一可依靠的光源,野獸卻覺醒
向獵物伸出危險的爪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