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他聞到她身染的沉香,夫妻間最尋常的相擁,真切的實感,于他來說就是上天賜恩。
沈離疾手臂牢牢不放,鳳眸里燃燒起一寸火焰。
虞馥許久沒有聽到他的回答,又感覺橫在腰間的胳膊在漸漸收緊,不由有些害怕后背會碰到他的傷,扭了扭小腰,語氣著急,“陛下,傷。”
話音剛落,就感受到腰肢被一雙灼熱的大掌給鉗握住,臀部抬離了他的腿間,驀然的懸空感讓她不由閉上眼。
天旋地轉后,她被輕柔地放進了暖榻內,后腦勺枕著軟繡枕,隨著綿褥掀開,沈離疾也躺了下來,嗓音有點兒沙啞,“大病未愈,先歇息罷。”
十指相扣,同榻而臥。
虞馥有點拘謹,但他就躺在不近不遠處,這樣的距離比較舒適,沒有那般迫人,她慢慢地便也放松下來。
水靈靈的大眼睛眨巴眨巴,想到兩人都是抱病之身,現下的情景是,夫妻共患病,同蓋被,一起大白天睡覺,怎么想都挺新奇的。
小椒閣內輕悄悄,只有博山爐中的火苗滋滋冒響。
她能感受到沈離疾緊盯的視線,目光說不上是灼熱還是寒涼,有著不可忽視的濃烈。
在這樣的注視下,她竟有些不敢抬頭,只能溫溫軟軟地垂著羽睫。
她能理解這是病人缺乏安全感,尋找安慰的黏性。
虞馥盯著他衣襟處被墨發半遮半掩的鎖骨,微微出神。
發了會兒呆,又覺得自己總是逃避視線也不好,便抬起眼來。
這一看,又有些愣住了。
印象里沈離疾的眼神像是一汪幽寂的古潭,深深沉沉不見底,飄飄渺渺看不清,但此刻卻不同往日,他眸中清明灼亮,像重獲新生般,倒映著萬物山川,倒映著星河銀月,倒映著她。
有點耀眼。
還怪吸引人的。
虞馥不明白他的情緒變化,只覺莫測難懂,但這么躺著近距離看他,發現陛下真是難得的美人。
玉雪容顏,鼻梁挺俊,丹鳳眼尊貴驕矜,冷白皮染著淡淡病色,鎖骨窩一點朱砂痣。
她想起了從前聽過的世間傳聞,延國暴君征戰時總帶著一副面具,而面具之下陋顏似鬼如魔。
虞馥此時覷了一眼沈離疾清晰的下顎線,蹙起眉頭。
頜骨線條緊致地勾勒側顏,脖頸很是修長,有如此好的骨相,皮囊又怎會那般不堪。
傳言盡毀的可怕丑容,就是這張臉嘛
虞馥在被窩里偷偷地嘟起嘴。
明明是病中美人的音貌,哪丑了
傳聞不可信吶。
虞馥搖搖頭,又若有所思地點點腦袋。
還是眼見為實的好。
小公主偷偷打量他的樣子,倒映在沈離疾眼中。
她眼神清澈干凈,純粹的好奇,不沾染任何雜色。
但越是被她這純白天真的目光看著,愈令他心中難抑,
欲念灼燒。
而那撲閃撲閃的睫羽上,又垂掛著晶瑩細淚,可憐可愛,讓沈離疾忽然很想吻她的眸子。
他忍住了。
想到上輩子虞馥病危前的那幾個月,連看也不愿意看他一眼,他便克制住了心底這些想要冒犯她的欲想。
沈離疾垂落長眸,用漆黑的幽深藏起了灼灼繾綣。
不能急。
這輩子,要慢慢來。
“陛下,臣妾有幾個疑惑想問您。”虞馥思來想去,決定趁著自己現在膽子莫名有點大,以及這只巨龍虛弱之時,再去觸碰一下龍須。
沈離疾低聲嗯了下。
脾氣還挺好的樣子,虞馥懸著的心微微放下,深深吸氣,顫聲開口
“臣妾見生辰筵上,陛下對刺殺早有準備,是因為您早知有人心懷不軌,要在那時動手”
“嗯。”
“所以暖閣里的宮人,是陛下安排保護臣妾的”
“嗯。”
虞馥得到肯定的答復,不禁鼓起臉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