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冷靜下來后重新將臘月那夜的疑點梳理,一思慮,她就清理出了不對勁。
她估摸著,暖閣里不只是香爐有問題,司寇太醫端來的那碗糯米甜羹也大有作為。
“既然全都計劃好了,那陛下為何不和我說呀”虞馥小小聲嘟囔。在她不知道的情況下,她就這么被人給安排了。哪怕提前告知一下,她也不會那般慌亂了。
沈離疾緘默一瞬,語氣真誠道“我錯了。”
虞馥呆了呆,讓皇帝撇去自稱來認錯,她何時有這等能耐了
她震驚地瞪大眼,總感覺要折壽了。
不過,咳咳,既然陛下今日難得這般好脾氣。那
“唔,就是,陛下以后,可以對我多點信任嗎”虞馥桃眸局促飛速地眨著,鼓足了勇氣。
她的心臟被自己這突如其來的膽氣,嚇得怦怦巨響,說到最后嗓音也有點結巴咔咔了,“就,就是某些重要點的事,能不能、不要瞞著我,呃,臣妾的意思,臣妾不是想干預陛下的政事,就是朝中呀或者后宮有什么風波,局勢危機的情況下,陛下能稍微,嗯,和臣妾說一下您的計劃,哪怕透露一點,也行的呀。”
虞馥小嘴叭叭叭講完一堆,自覺誠懇且恭敬,但還是內心有點小怕,縮了縮脖子,抱緊被褥,忐忑等待宣判。
她不后悔今日的沖動對弈,她的確需要和沈離疾這個盟友談談。既然是盟友,她還是希望對方有什么重大的計劃,都和她說一下,讓她提前有個心理準備,這樣她也能有應對之策。
畢竟人長了嘴巴,不就是要用來溝通的嘛。
若今日能談妥了,加上她能預測未來的能力,鐵定保他性命安然無憂,她美滋滋地想著。
不過想起這個預知夢,虞馥又犯了愁。
她只能夢見片段,斷斷續續的畫面,有時候醒來后甚至還會忘記一大半的細節。
碎片式的,
零散又凌亂。
要從中攝取緊要信息,連成前因后果,簡直是為難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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嗚嗚
沈離疾看著她跟小地鼠般窩進被褥里,只露出一個腦袋輕微地搖晃著,發絲柔軟絨絨,隨著一搖,似撓在他心頭,不由低聲道“好,日后朕的行動,都會和你交代。”
虞馥能得到帝王的承諾,心下安了不少,搗蒜般點點頭,俏臉認真道“臣妾笨笨的,盡量不給陛下拖后腿。”
沈離疾輕聲嘆息,“公主殿下自謙了。”
虞馥還欲問生辰筵席刺殺的后續,但又想起沈離疾臥病在床,養好身子比查清刺客的底細更重要些,她便默默安靜下來。
聞著暖烘烘的爐火木香,也泛起了困意。
高燒才退,難免嗜睡。
“臣妾困了。”虞馥想掩唇打哈氣,可陛下在身旁,恐不雅觀,便鼓著臉忍住,憋出了幾滴睡意濃濃的淚,氤氳了眼兒。
她想問沈離疾何時離開,但他卻給她捻了捻被角,好似是要歇在她這。
雖不明白沈離疾放著主殿的寬大龍床不睡,非要擠小椒房這個小床鋪,但她實在困得難耐,捱不住睡意,入了眠,也便隨他去了。
小公主睡得深深,面容姣好,歲月靜好。
沈離疾靜靜凝睇她的睡容,在思考一件事。
虞馥這輩子見證過這場血腥夜后,卻沒有害怕他的原因。
許是她未曾看全他渾身暴戾,屠戮刺客們的那一幕。
或是他這輩子一開始,就沒有那么急迫地展露攻勢,她未瞧見他真正的模樣。
他知道,她喜歡的一向是風度翩翩的正人君子。
而他卑鄙,惡劣,偏激,貪私難填,掌控欲強。
是以,她不愛他。
沈離疾微瞇起鳳眸,幽光熠熠,很快又泯滅暗消。
但和上輩子,還是有些不同的。
她雖不愛他,可她未曾隕落。
她已經開始信任他,甚至會為他受傷而著急了。
這次,一切尚未開始,他要一步一步慢慢來,克制,收斂,掩藏,絕不能嚇到她,更不能讓她瞧見,他陰暗卑劣的本性。
她給了他最寬容的刑場,成全了他的放肆和貪婪。
可惜他是罪大惡極的囚徒,他要用這一生,編織一張美好的網,引導著,利誘著,緩步逼近,讓她進入他的世間,讓她在這張愛憎嗔癡的情網里,和他繼續糾纏,絞纏地老天荒。
他不允許今生這局棋盤下得凌亂糟糕,他絕不會再讓上一世的結局重現,他不能失誤。
只要他的羽翼夠豐,國土夠廣闊,天下無垢,便無人能傷她分毫。
若有人敢阻擋,他將拿命,化刃,劈開。
他要虞馥身子康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