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暖了會兒手,便從堂屋里出來。
那日開荒,到底是在河邊,地里參雜了不少大水沖來的碎石,將鋤頭都給挖缺了,今兒得打磨一二。
還有鐮刀柴刀斧頭都需要磨一磨。
本來村里人家不多,土地自然是寬裕的,但大家都將好些的挑了去,剩余的要么就是太遠,要么就是在河邊。
顧小碗仔細分析了一下,遠些的地方,她家沒有這個勞動力,耕種的時候要挑糞過去,秋收的時候又要背回來。
倒不如這河邊近一些還更肥沃,而且就在眼皮子底下,開了她家轅門就能看到,雖說有時候河水會漫上來,但幾年難遇一次。
更何況她已經打好主意了,既如此,這河邊的地里就種麥子。
等夏季大雨來了也不打緊,那時候地里的麥子已經收過了,撒些菜種子在里面便是。
若真是運氣不好,遇著了夏季河里漲水,丟了點小菜苗,也無關緊要。
屋子里的何荊元聽得外面的魔刀聲,手里的動作不由得一頓,自責又愧疚“怨我,讓六妹多吃了這么些苦頭。”
顧四廂聞言,不禁也嘆起氣來,“如今我只盼著你好,能分擔一二,她好好的一個小姑娘家,硬生生過得跟個大男人一樣。”又有些怨恨自己這不爭氣的身體,但凡身子好些,也能去幫妹妹。
夫妻倆在里頭說這話,少不得要提起那跳河了的大女兒,紅了一會兒眼眶,這才打算起往后的日子。
只是眼下何荊元的腿也就這樣,又得罪了人,回丫口鎮怕也不好立足,接下來只怕真要在這里住一輩子了,與這莊稼打交道。
但心中哪怕不甘,又只覺得終究是命罷了,一輩子的莊稼漢,即便是讀了書,也改不了這命。
下午些,何穗穗姐妹倆回來了,一背簍里全是在河邊洗干凈捆扎好的薺菜,在背簍里碼得整整齊齊的,看著就可心。
另外一個背簍里,則是些野草,到時候剁碎來喂雞吃。
他們一天就吃兩頓,早上一頓,下午一頓,又因要節約這燈火錢,因此一般干活到下午些就收工回來,把家里的瑣碎事情一收整,吃完了晚飯,天剛好黑,也就上床休息了。
這會兒姐妹倆回來,也不要顧小碗安排,見活就干,那手沒有得閑過。
顧小碗已經將家里的農具刀具都打磨得錚亮了,只是因為一直一面澆水上磨石,所以雙手指尖凍得通紅。
但她也沒功夫進去烤火取暖,四姐夫何荊元編了兩個尖嘴魚簍,她得趕著天黑,拿去河里找好位置放上。
到了河邊的時候,村子里已經有幾戶人間的煙炊裊裊而起了,她站在河壩上面的礁石上,這里視線廣闊,想要尋找那何望祖的身影,只是掃視了一圈,仍舊沒有發現。
她早前交代過,就圍著山下這些小丘撿些細柴火罷了,并不敢叫他進山里去。
如今不見影子,顧小碗心里不免是有些焦急的。
急急忙忙將了魚簍,便沿著這田埂小徑,朝著遠處那小丘去。
那邊還有個大些的池塘,雖說入冬后就降了水位,大片的爛泥露了出來,巴掌大的蚌殼就趴在上面。
但村里人即便是嘴饞也不敢去撿,只因那里是泥如同藻澤里一般,村里這些年,只怕就被吞了幾條命。
因此也有些擔心他會不會跑到這邊來。
晚些,這頭也沒有什么足跡,叫顧小碗松了口氣,方放了些心,往山丘下的小林子去。
此刻的何望祖的確在這小林子里,只不過出來后他越想越委屈,撿了一半后,那腦子一轉,就直接在這小林子里給生火取暖了,打算快天黑后再回去。
早早回去,只怕還要叫自己干別的活呢
反正還剩下一點,到時候就說不好撿,看他們能拿自己怎么辦
只是卻不知,顧小碗已經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