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得拿首席。
巳時已到。
徐鶴聲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支筆。
他筆鋒一轉,沾了些寰宇閣外墨池的水。筆尖吸飽了水,繼而輕振,發出輕微嗡鳴。
轉瞬間,徐鶴聲筆上水漬精準而分明地化作三滴,飛撲而出,擊中眾人面前的鼓,接連三聲,昭示著掛花之時已經到來。
鼓響人動。
未及眾人反應,就有一道身影飛馳而出,提氣輕身,徑直向上攀去。
此人仍舊一身朱紅色深衣,桃花眼好似多情卻無情,嘴角噙笑,衣袂翻飛,躍然寰宇間。
涿光看著他率先掛花之舉,并未有半點驚訝。
是他能做出來的事。
她同蘇枕流雖是舊識,可見面次數卻不多,能對他的作風有如此深刻的印象,全仰仗于蘇枕流自少時就這般狂放恣意的性子。
眾人都被他此舉驚呆。
最后一日留給他們掛花的時間足有一個時辰,這期間,總有個先后順序。
雖然掛花最終的高度還是由自己的實力決定,可若同硯之中有實力相當者,人家掛得高了,自己最后再奮力搏一搏,興許也能再高個幾分。
一般來說,所有人都是留到最后時刻才齊齊上去掛花的。
沒成想今年蘇枕流如此特立獨行,似乎毫不在意進入寰宇閣的機會。
眾人皆屏息望去。
蘇枕流進的是巫覡院。巫覡、靈奇、異賦三院是比較特殊的幾個修行門類。對于他們而言,天賦能決定的遠比自身努力要多。
巫覡一脈,傳自近萬年前上古大巫一族,修巫法與咒法,古樸且詭譎。所謂巫覡,乃與天地鬼神溝通者。故而巫覡一脈,非有巫與覡天賦者,無法修行。
涿光憶起自己對于巫覡一脈的了解,不明白這些年蘇枕流經歷了些什么,少年時他分明是個術士。
轉念一想,她自己現在的的身份是個武者,似乎也沒立場質疑蘇枕流什么。
身為覡者,蘇枕流的武學體術根基相當扎實。
他周遭出現微妙的靈力波動,比起尋常術士武者的靈力運轉方式,更多添幾分奇詭難斷。
倏然間,寰宇閣外風收聲靜,原本朗日晴空之中,驟然平地驚雷。
雷光錯落劈向寰宇,蘇枕流桃花眼半闔,一向風流不正經的姿容陡然肅穆起來,一霎好似神鬼降臨,助他登寰宇。
蘇枕流身似紅鶴高飛,向雷光借力,不住向上飛馳,深色長靴精準踏在每一個飛檐邊,竟一口氣躍至第十四層。
悄然雷聲寂。
那雙骨節分明的手從寬袖之中捧出一朵琉璃花,堅韌花莖于飛檐邊角,顫巍巍地掛在十四層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