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雪簌簌然,眇視萬里一毫端。
淺香院臥房的木窗半開著,冬日間屋內燒著地龍,所以并不寒冷,月華晾曬林梢,屋內點著十幾盞明亮油燈,照著屋內全景。
進門先是一外間,外間內擺放著桌椅茶具,和幾個暖爐,供給人小坐暖身,步入內間后,入門正對著一套千斤拔步床,左側為桌椅,桌椅再左側擺著一扇木質雕蘭屏風,遮擋凈室,右側靠窗處擺著一矮塌,榻上放了矮桌,供人歇息看景。
而在千斤拔步床上,正睡著一位女子。
女子生的極美,似是云中明月,眉目溫柔清雅,只是此時她瑟縮在錦被中,瞧著格外可憐。
正是蕭言暮。
內間,經過藥娘診治,飲了一副藥的蕭言暮正在昏睡,而在外間,剛把蕭言暮安頓好,韓臨淵便行出來,厲聲逼問外間的蕭言謹“你姐姐是為何掉進了湖水里我叫你勸說她,你便是這般勸說的嗎”
韓臨淵擔憂蕭言暮,瞧見蕭言暮掉下湖,他心如刀割,盛怒之下神色鐵青、眉頭緊蹙,看起來頗為嚇人。
蕭言謹從未見過韓臨淵這幅模樣,他心底里升騰出了幾分懼意。
若要叫姐夫知道是他推姐姐下去的,姐夫一定生他的氣的。
他不敢得罪姐夫,更不敢說姐姐是被自己失手推下去的,只磕磕絆絆的說“是,是姐姐自己跳下去的,姐姐說想,想休了你,我說此事不行,便搶了她的休書,爭搶之間,姐姐似是心傷,一時惱怒,便,便跳下去了。”
他一時慌亂,扯了這么一個隨時都能被戳破的謊言,但是韓臨淵真的會信。
聽到“休書”二字,韓臨淵的面容驟然冷沉下來。
他出塵俊美的面頰都有一瞬間的扭曲,幾乎是大跨步的向前,從蕭言謹的手中奪走了那張紙。
上好的水墨云煙紙,被他攥在手中,發出嘩嘩的聲音,韓臨淵看著上面的每一個字,只覺得那些字都變成了一個個耳光,用力的抽在了他的面上
他站在外間內,眼眶都逐漸變得赤紅
蕭言暮竟要休了他
他到底有何處對不起蕭言暮他已經答應她會處理掉白桃,他甚至卑微的求她,又請來蕭言謹來勸說,她為何還要如此絕情
見到這休書這一刻,韓臨淵竟對蕭言暮生出了幾分恨
他洶涌的愛意,在這一刻全都變成了恨,原先他有多愛蕭言暮,現在就有多恨蕭言暮。
恨她薄情如此,恨她決絕如此
韓臨淵盛怒之下,直接一掌推開內間的門,沖到床榻前,雙目赤紅的抓住蕭言暮的手腕、拖拽蕭言暮,將蕭言暮從昏迷中拽醒。
“蕭言暮”韓臨淵怒吼著“你要休了我這是你寫的”
蕭言暮本就一日一夜未曾休憩過,與蕭言謹大動肝火,后又落了水,被拉扯起來時,蕭言暮腦子還混沌著,她腦海中浮現的還是在湖底里那張鋒銳昳麗的臉,記憶混亂的找不到邊際,聲音又嘶啞的要命,張口說上一聲都痛,她咳的直打顫,頭昏欲裂,一抬眸,就看見韓臨淵拿著那張休書逼問她。
記憶紛亂間,她記起來了。
蕭言謹說過,當時韓臨淵在待客,那當時救她的,便是那位客人。
想來,客人已走,現在到了他們清算的時候。
“是我寫的。”她那張瓷白靜美的面抬起來,只看了一眼,便認下了,說話的聲音還是氣若游絲,可偏生那語氣中透著一股鏗鏘之意“你背信棄約,我如何休你不得你不配做我的夫君。”
韓臨淵只覺得一股血直沖頭顱,目眥盡裂,他一把將蕭言暮重新甩回到床榻間,在蕭言暮的悶哼聲中,怒吼道“我不配做你的夫君分明是你不配為妻你沒有半分容人之量,犯了七出之罪”
“既你如此絕情,休怪我輕怠你,你既不想做我的妻,我便降你為妾叫你去做伺候人的奴婢受人磋磨一生”
蕭言暮震驚的抬眸看向韓臨淵。
他竟要將她降成妾,如此折辱她,想要逼著她低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