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鷹河向北分出一道支流,跨出一個弓形的弧度,又再度歸入神鷹河。
弓形的頂部正好是易山,因而這道支流被稱之為易水。
山南水北,河弓之地,是大片大片的水田。
灘涂地改造的水田,四四方方,阡陌縱橫,戴著斗笠的村民們正行走在水田之中,將稻種撒播在田中。
比起三川平原的移耕之法,這種水耕之法更為原始,葉長生縱然不懂稼穡之事,也能看出不同來。
水田上方,坐落著一座古老的村莊,上百間茅屋,層次分明地沿著墨色的山坡向上延展,就像是一副原始的卷軸,緩緩向上展開。
葉長生從碼頭一路前行,欣賞著這副古老的卷軸,耳邊傳來水牛哞哞的叫聲,一時間沉浸在質樸清新的氣息中,心曠神怡。
這里一定就是易水堂所在,可是堂呢,似乎除了村子中央的祠堂,沒有別的可以稱之為“堂”的建筑了。
穿過農田的時候,葉長生忽然看到兩個身影,眼中閃過驚訝之色,不禁停下了腳步。
兩位中年男子,頭戴斗笠,褐衣短褲,正拿著兩把木柄的小鏟,清理水田中的雜草。
如果葉長生沒看錯的話,這兩位中年農夫,似乎是……易水堂的兩位長老?
沒錯了,那位臉上帶疤的長老,當初在問劍堂的時候,還質疑過他的鑄劍術,后來多次觀看他修復長劍的手法。
跟在長生身后的兩位供奉也是驚訝不已,他們早知道易水堂沿襲墨家遺風,自力更生,務農為生,原以為不過是象征性的,卻沒想到,連兩個長老也要干農活。
要知道,這兩位長老是真正的劍修者,他們的實力,絲毫不亞于先天強者!
那兩位長老早就留意到葉長生一行,臉上帶疤的那人直起身來,微笑向著葉長生揮揮手,然后指了指村子的方向。
葉長生微微頷首,沿著田間小路,悠悠然繼續前行。
沿途之上,扛著鋤頭的農夫,提著野菜籃的婦人,背著豬草框的孩童,好奇打量葉長生等人,不時報以禮貌的微笑。
走進山村,葉長生聽到叮叮當當的捶打聲,忽然改變方向,向著聲音傳來的方向走去。
村子的西邊,一方大水塘前,坐落著一個簡陋的鐵匠鋪,似乎也是村子里唯二的土木建筑。
逼仄的鋪子里,一座土制的爐子正在熊熊燃燒著,兩個精壯的漢子赤著上身,正揮舞著鐵錘,捶打著砧板上一把燒紅的鐮刀。
熱浪滾滾,氣霧蒸騰,火星四濺,一股炭火夾雜著油脂腥臊的味道彌漫開來,卻讓葉長生感到莫名親切。
轉眼間,鐮刀打好了,兩位大漢放下錘子,向著門外的葉長生微笑垂首。
葉長生依稀認得,當初易水堂修復長劍的時候,第一批派往問劍堂的精英弟子中,就有面前的這兩位鐵匠,似乎是劍子秦風的師兄。
葉長生微笑回禮,目光轉向熔爐之前,正拿著火鉗的一位老者。
老者不是別人,正是昨夜以一劍之威,令鐵劍門四十七個殺手自盡的那位大劍師!
此刻他依舊是一身老農的打扮,滄桑的臉上,被煙火熏得有些發黑發亮,越發顯得那些溝壑深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