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周兄,我們一定要這樣嗎”文黎磕磕絆絆地問。
文黎出生清貴,祖上在前朝也曾顯赫一時,后來經逢戰亂,皇位更迭,文家為全臣子之義,不肯侍奉新主,于是舉族避世山中,世代耕讀。
如今天下動蕩不安,文家不忍見百姓流離失所,欲挽大廈于將傾,多番考慮之下,送出了這一輩最優秀的子弟。
是以他雖然囊中羞澀,可還真沒做過伺候人的事情。
文黎縮在墻角,拿著毛筆,對著手上的“契書”欲書又止。
雖然說不是什么丟臉的事情,可他還是莫名有幾分羞恥所以他們真的要把自己賣身進太子府嗎
“當然啊。”周時譽已經龍飛鳳舞地題上了自己的名字,“不然你們還有更好的方法嗎”
他捏著一角將紙揚了起來,瀟灑地揮了揮,讓上面的墨跡被風吹干,得意洋洋的模樣仿佛手上拿的是某位大家的墨寶。
沈明恒還是從章家手里坑來了一座宅子,之后便帶著自己的全部身家浩浩蕩蕩地搬出了皇宮,像只護食的倉鼠,一分一厘都不肯落下。
于是滿載金銀珍寶的馬車再一次駛過長街,沈明恒策馬在最前方,繡著金色暗紋的絳紅衣擺于風中飛揚,周時譽遠遠地看了一眼,只覺得這人灼灼如烈陽,不可直視,不可靠近。
而周時譽也果真沒再找到見沈明恒的機會。
沈明恒貴為一朝太子,想見他的難度并不比面圣要容易多少,尤其他還格外任性,周時譽等人這些時日用各種手段送上了不下十封拜帖,沈明恒都無動于衷,或許看都沒看。
總而言之,沈明恒雖然從皇宮搬了出來,但太子府依然有重重守衛,除非他像上次那樣孤身外出,否則想見他一面難如登天。
周時譽耐著性子等了三日,終究是等不下去了,聽聞太子府招工,他生拉硬拽扯著兩個好友就來。
東宮內的下人多是宮女太監,除了那個名叫童岸的貼身小廝,其他的沈明恒都沒帶出來。
章家倒是提出他們來安排,沈明恒非常強硬地拒絕了。誰都不會喜歡身邊跟著一群心懷叵測之人,他雖然不怕,但這事多少也挺惡心人的。
雖然知道章家一樣會在招工中安插眼線,不過能少一個是一個,沈明恒可不打算現在就把章家逼瘋。
童岸暫領管家一職,他在章家的命令下不得不明里暗里安插了不少眼線,但出于幾分莫名的心緒,殿下身邊的書童,他希望是清白的。
童岸看了看面前的三封契書,又看了看眼前三人,“這字寫的不錯,殿下身邊缺一個書童,你們都讀過書”
周時譽大喜,能當書童誰想當做粗活的下人啊,“讀過幾年。”
“可殿下只需要一個書童。”童岸為難。
文黎大喜,正好他本來就不想干,“周兄,既然如此,你去吧,愚弟才學不如兄長,這便回去苦讀。”
“等等。”周時譽一把抓住文黎的衣袖,可憐巴巴地看著童岸“管家,可否通融通融我兄弟三人相依為命,離了誰都不行。”
“周兄你可別亂說啊。”文黎拼命搖頭,“在下雙親俱在,好友二三,不孤苦也不慘痛,人生小半載歡喜多于憂懼,周兄你別亂說。”
童岸滿臉冷漠。
這天底下若是講一段悲慘故事便能得償所愿,那最苦命的人才應該最富貴。他只覺得一人太鬧騰,一人意愿不夠強烈,都配不上伺候他的太子殿下,但是這三人卻是難得的讀書人,這讓他有些猶豫。
周時譽三人雖然在大人物面前露了一次臉,不過影響也有限,童岸沒資格上殿,自然沒認出他們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