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位可有異議”
事已至此,回天乏術,沒人敢承受天下讀書人的怒火,自然也就沒人敢提出反對。
章惟德有說不出的憋屈煩悶,任誰知道自己被騙了十六年都不會有好臉色。
沈明恒好一個沈明恒以往真是小看他了
尹則誨后知后覺反應過來,他看了一眼從容含笑著的沈明恒,忽而脊背發涼,寒毛根根豎起。這不是章家的計策,章家不會用這種有損世家利益的手段,從始至終,這局棋的掌控者,只有一個沈明恒
沈明恒才十六歲,還未及冠,將所有人玩弄于鼓掌之間,何其可怖。
“既無異議,沈明恒,你還不謝恩”沈績只覺得這輩子從未如此舒心過。
“陛下,你是真不要臉啊。”沈明恒感嘆一聲,“科舉改制是孤提的,這太子之位也是孤不要的,孤還沒讓你謝恩,你倒是好意思開口。”
“你放肆你如今已是庶民,犯上可知該當何罪”沈績面紅耳赤,不知是羞惱還是單純被氣的。
沈明恒瞥了他一眼,頗覺無趣“不敢殺孤就少說這種威脅的話,很幼稚,孤三歲就不用這種手段嚇人了,陛下。”
他像是來此的目的已達成,毫不留戀地轉身就走,還不忘指指點點“孤回去關禁閉了,舅舅,天下人都看著呢,可別讓他們失望啊。”
“殿下,人年少時常有豪情滿懷,妄圖做些大事,臣可以理解,但沖動行事,只怕會誤了一生,介時悔之晚矣。”章惟德面色平靜,他說完諷刺抬眼“臣忘了,如今不能稱呼您殿下了庶人沈明恒。”
沈明恒微微一笑,也不做爭辯,轉身離開。
天還未暗,夕陽尚留了半個身影,天邊已能看見月亮。
民間將這段時辰奉為吉時,日月同輝,前路必將光明燦爛。
章惟德說的話在沈明恒看來就像是反派臨死前放的狠話,除了能安慰自己以外一無是處,身為勝利者的沈明恒大發慈悲地不與他計較。
但沈明恒不在意,周時譽等人心中卻留下了極深的芥蒂,像是一根細長的針橫亙在心口,連呼吸都得小心翼翼。
沈明恒本該是那樣驕傲那樣熱烈的少年,他本不該受苦。蒼天憐他,命運厚待于他,是他自己偏要生了菩薩心腸。
沈明恒走后沒多久,科舉改制的消息便傳遍了長安城,雖還沒徹底定下來,但初步的章程已經有了。
朝廷的效率從來沒有這么快過。
章惟德固然不肯輕易放棄,但殿上那些寒門學子也不是吃素的。他們十年寒窗苦讀,經歷了縣試府試院試鄉試會試才走到殿試,每一個都是從數萬人中脫穎而出的人杰,沈明恒已經為他們將路鋪到這份上,還不知爭取未免過分。
誠然,他們的寸步不讓定然會得罪以章惟德、尹則誨為首的權貴,但自古以來就沒有不流血的變法,若是連這點決心都沒有,還談什么盡忠報國
何況倘若有人率先站了出來,循著腳步往前其實也不算難事,便是赴死也甘之如飴。學子們的前方有周時譽,有宋景年,有文黎,最前方有沈明恒。
沈明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