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悄悄努力,通過鄉試博取了人生第一份功名。
他站在紅榜之下聽著眾多夸贊,也是第一次在宋堯的眼中察覺出對自己的傾慕。
他們回到家里,看見年事已高的小白一如往常靜靜地臥在樹枝上。
“到底是靈物。”許念笑了笑,輕搖折扇,吟詩而過,“我道是”
宋堯拉著不讓走,非要聽完后面的句子。
許念背過手,收斂風流紈绔,久久凝望北方。
春盡天將暮,
滿城睡昏昏。
貍奴臥枝頭,
獨笑絮如霜。
盡管后來許公和宋公的政見出現了分歧,也各自追隨不同的政黨,可許念和宋堯的少年意氣從未消減。
認識他們的人開玩笑說,憑這樣的關系,將來結婚他們都得約在同一日。
“你會和我同一天結婚嗎”
七夕這日,宋堯問許念。
目光交錯。
“不知道。”許念想了很久,回說,“我們去大相國寺許愿吧。”
一輪銀月掛在夜空。
汴河兩岸華燈初上。
酒肆茶坊遍傳咿呀戲曲。
當窗飛出一段水袖,如柔云把人的目光引向波光粼粼的河面。
千燈漂浮,畫舫百只,在上土橋洞間川流不息。
女子身著羅裙,云髻戴金釵,有說有笑,懷抱小貓兒去貍奴館修指甲。
許念感嘆良辰美景,不知自己亦在畫中。
他和宋堯相識已十年,昔日黃口小兒如今長成了挺拔的少年郎。
兩個人站在大相國寺門口的巨樹之下。
千百條紅綢飄飛。
掛著風鈴的竹片在風中旋轉,發出清脆的聲音。
宋堯道“文若,我許了一個愿,保管我們兩家能把婚事安排在同一天。”
許念道“好啊,那你說說,許了什么愿”
宋堯貼近許念的耳朵,悄聲道“你與我結婚。”
許念聽得腦袋嗡嗡的。
宋堯抽走許念手中的紅香,笑著拜了拜觀音,一并和自己的插進香爐。
許念回過神,深吸口氣,追問道“當真”
宋堯恩了一聲,拍拍手往門口走。
“快把愿望收回來,戲弄神明是要遭天譴的。”許念追去,一把拉住宋堯的肩膀,“你我乃君子之交,伯牙子期,高山流水,兄弟之間豈可開這樣的玩笑。”
為了撇清心中的雜念,他幾乎語無倫次。
宋堯回過頭,久久沒說話。
許念認真道“聽見沒有”
宋堯道“罷了罷了,騙你的,愿望講出來就不靈了,當真如此你可得負責。”
許念道“你到底許了什么愿”
宋堯抬起雙臂,長舒一口氣“我愿國泰民安。”
兩個人中間有一層透明的冰。
他們朝著彼此奔赴,越離越近,卻始終沒敢點破。
碰著了,冰著了,便都把手指縮了回去。
從大相國寺出來,他們在州橋旁找了一處酒家,窗邊對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