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是一片望不到頭的漫天黃沙,如濃霧籠罩大地,幾乎遮天蔽日。數月暴曬,最后一點水源也被蒸發殆盡,河床干涸開裂,一只銀狐趴在塵土中,了無生氣。
一道清麗嗓音在他耳邊響起“我的使命就是守護你,喝了我,活下去。”
銀狐虛弱地喘著氣,“還能再見到你嗎”
“也許吧。”
“那再見時我認不出你怎么辦”銀狐伸出前爪,試圖去觸碰懸在半空中的那一團亮光。
那光晦暗下來,“其實我也不知道。”
在銀狐的無聲嘆息中,光團閃爍,“別傷心,我變成泉,這片土地喝了我,長出新生命,也是我在陪你了。”
悲傷情緒剛起了個頭,小白還沒來得及體會其中奧義。畫面一切,變成一片榕樹林,目之所及樹蓋如冠,毓秀蔥蘢,心境跟著畫面明朗起來。
再看時視角逐漸拉近,樹底盤根錯節,眨眼間自己就被伸展出的枝干纏繞住,令他周身繃緊無法呼吸。
小白分不清夢境還是現實,大汗淋漓間掙扎起來,含糊呢喃了一句“父親,救我。”
蘇陽俯下身,聽不清小白在說什么,指腹撥開他的額發,打濕毛巾再度敷上他滾燙的額頭。
冰涼觸感如甘泉淌過黃沙,小白四肢綿軟無力,但還是竭盡所能掙脫出夢境。薄薄的眼皮顫動幾下,徐徐睜開,他一開口聲音沙啞的不像話,“叭叭,我害怕。”
“是不是做噩夢了別怕,沒事了。”蘇陽小心把兒子擁入懷,一下一下順著他的背安撫,柔聲問“餓不餓要不要喝點牛奶再睡”
小白喝了奶吃了藥,復又入睡,這次安穩許多,沒有再做噩夢。
半個小時測量一次體溫,蘇陽頻頻為他擦身物理降溫。照顧到后半夜,體溫終于回歸正常數值,退燒了。
第二天,小白一覺醒來,除了睡太久有些有氣無力,已無大礙。經過一夜夢境洗禮,他想通了,只要他不說就沒有人知道,自己跟那個怪老頭一樣。再者,那怪老頭雖然吃小孩,但夢里卻會救自己,如此想著抵觸情緒漸弱,心里輕松許多。
蘇陽見他這一日始終把玩著陶泥罐。昨晚顧不上瞧,這會兒從兒子手中接拿過來仔細看。
彩繪雙耳,長頸上有云紋,跟打破的那只碗外形毫不相干,卻莫名有種說不出的相似。
他當然不知是因為貴氣逼人,即使翻至底部看到大明正德年制字樣,也只當附近小區能撿到的仿制小玩意,沒太放心上,還給小白時隨口說了句“這陶罐倒可以用來種花,秋天種三色堇正好。”
蘇陽更不知道的是此時某地某位傳說中吃小孩的怪老頭,正因他寶貝兒子留下的爛攤子而寢食難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