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落差橫亙在他們之間。自己既不能給小白優渥的物質條件,更沒辦法護他周全。空有一腔責任和愛意,卻是最沒用的東西。
如果理智地想,眼下局面不正是他起初所期盼的嗎小白有了更適合的去處更合適的父親,而自己也能開始新生活。
但這一個多月相處下來,24小時形影不離的小尾巴,突然間就要分開這一刻蘇陽的腦子里很亂,不自覺看向不遠處的小白。
小白對這邊一切渾然不知,冰淇淋吃得很開心,彎起眉眼回應了叭叭一個沒心沒肺的笑。
洞悉人心余淵是行家,在一則壞信息后給一則相對不那么壞的信息,往往比直接說更容易被接受。
他見時機到了,順水推舟提出了原本準備好的方案“我在市區有一套公寓,三天,想個合理的說法,跟孩子好好告個別。”
蘇陽沉默不語,但他除了答應別無選擇。
錢忠受遣送父子二人去市區公寓,在這之前蘇陽獨自回了趟租屋。
吱嘎一聲防盜門打開,按亮玄關頂燈,照出客廳里一片狼藉。
蘇陽左手吃力地挪開疊放在一起的紙箱,原本兩人份行李混著打包,如今要重新拆裝。
聯想到咖啡館里余淵對陌生環境的排斥,蘇陽明白過來他進門時為何猶豫。收拾到一半的物品放回紙箱,都不需要了,小白會有更多更好的。
最后,他只隨意拿了些夠三天換洗的衣物。
錢忠照看小白,等在樓下。
他盡心盡職,對接回小少爺這件事格外上心。原先出門隨身備的都是些消毒清潔用品,現在又添了許多零食。還特意向公司里有孩子的年輕職員虛心請教,小朋友會喜歡吃什么玩什么,一一寫進備忘錄。
小白系著安全帶,腰板挺得筆直,雙手規矩放在膝頭,看起來懂事乖巧,活脫脫迷你版先生。錢忠怎么看怎么稀罕,好像一天前咬牙切齒要把毛賊揪出來的人不是他一樣。
副座駕上一大袋零食,被錢忠獻寶似得一樣樣呈到小少爺面前,操著老年夾子音討好地問“這個呢棒棒糖要不要吃”
棒棒糖屬于被拉進黑名單的食物。雖然叭叭安慰過小白大叔說得是禮物,其實他聽清楚了,那人明明喊他怪物,他知道的,怪物是很不好的稱呼,他再也不要吃棒棒糖了。
再者小白隱約察覺出不對,父親應該不是來接他們去漂亮房子的,不然怎么自己一個人先走了。他的心情實在有些糟糕,但爸爸教過他,不能不應話這樣很沒禮貌。
小白看著前排這位長得有點兇,聲音卻很奇怪的老爺爺,搖搖頭“謝謝爺爺,我不吃。”
錢忠聽到小少爺這么稱呼自己,一哆嗦,棒棒糖險些掉了,疊聲拒絕“使不得,使不得,叫我阿忠就行。”
小白不懂,但聽話照做了“哦。阿忠爺爺,我叭叭怎么還不回來,我有點想他了。”
“把爺爺兩個字去掉,其他叫什么都行。”錢忠無奈,“應該快了,要不要阿忠用手機給你放奧特曼”
兩人正說著,蘇陽回來了。
汽車啟動,錢忠從后視鏡窺探座位上的小少爺,安全帶怎么也不肯系了,幾乎整個人掛在蘇陽身上。蘇陽不知說了句什么他聽不懂的話,逗得小少爺咯咯直笑,活潑得跟剛才判若兩人。
錢忠突然覺得雖然這位風評不佳,人品也不怎么樣,帶孩子還真有一手。而小少爺端正規矩時是很好,但孩子嘛,還是活潑些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