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言真對她微微頷首,平津的說“母親,我又惹父親生氣了。”他說起這事絲毫沒有對忤逆父親的愧疚,又說“您待會進去好好安撫他。”
程婉欣遲疑著點頭說好。
顧言真側身準備下樓,母子倆擦肩而過的瞬間,顧言真忽然又回頭,再次叫住了她。
“母親。”他微微仰頭,看著眼前已經不再年輕的女人,緩緩道“您好好和父親談談,陰婚確實不妥。”
“無論如何讓大哥安心休息吧。”
聽他提起早已亡故的大兒子,程婉欣的臉上瞬間浮出難以自抑的悲痛。已經過去了那么多年,可她好像永遠都沒走出失去自己最心愛的兒子的陰霾。
顧言真見狀沒有多言,轉身默默下樓。
那一晚,顧言真總是睡不著。也許之前實在太忙了,他根本沒有時間回想過去,而一旦空閑,他總會在任何時刻想起他的大哥。
或許這些年不止是父母,他自己也沒能走出來。
古堡外刮著風,緊閉的門窗被吹得發出嗡嗡聲響,古老的木質地板似乎有人在走動,顧言真睜眼到后半夜,才在風聲中不知不覺睡著。
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他許久沒做夢了,可是今天總算又見到了想見的人。
依然是申山別墅院子里那棵巨大的銀杏。它的年紀太古老了,立在庭院里就像一棵巨大的傘蓋,一到秋天,滿樹滿地金燦燦的。小時候的顧言真沒事就愛爬上去,蕩著腳眺望遠方,等待有人叫自己回家。
那個青年和以前一樣坐在樹下的藤椅上,臉上病懨懨的蒼白,與他記憶中哥哥生命中最后一段時光一模一樣。
和顧言真不同,顧霖澤長得像極了母親,眉目如畫溫柔繾綣,說話輕輕柔柔,活像是古話本里著重描寫的翩翩君子,端方溫潤。
他手里捧了本書安靜的看,察覺到有人過來,他抬頭見到來人,蒼白的臉上旋即露出一個微笑,放下書本向他招手
小真,過來。
怎么好久不來看我是不是又在外面受委屈了
顧言真慢慢走近,眼睛都不敢眨一下,怕眼前人頃刻煙消云散。
從小他最聽哥哥的話,他走上前乖巧半蹲下身,將腦袋輕輕放在他的膝蓋上。
顧霖澤輕聲一嘆,抬手在他腦袋上揉了揉,眼底含笑
小真是不是想哥哥了
顧言真沒有回答,緊緊地抱著他的腰,試圖把自己埋進對方并不健壯的懷里,就像小時候那樣。
他在心里默默念著,卻一個字都不敢吐露。因為知道這是一場虛假的夢,顧言真趴在他的膝頭,在心里卑微的乞求。
我真的很想你,哥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