洋子這才關了手機,而那些周圍開窗探出來查看的人,在看到停車場躺著的孩子和站著沒動的洋子后,也都紛紛“啪”的一聲關上了窗戶,并不想惹事。
四下突然就陷入了詭異的安靜中。
其實洋子是想立刻上前看看情況的,但她不知道對方的死活,那一瞬間因為想到了室町優,竟然也有了一絲猶豫。直到躺在地上的人猛地咳嗽了一聲,她才反應過來似的趕緊跑了過去。
是個被打得滿頭鮮血的白發少年,膚色很深,哪怕一臉的血和土,也可得出五官要比東亞人深邃一點。洋子馬上便懂了,正是這樣看起來和常人不同的人,在學校里就更容易受到欺凌。
“你還好嗎”
她站在他的腦袋邊,低著頭問那個咳著血的少年。對方似乎很痛苦,微微睜了睜眼,又緊閉著撕心裂肺地咳嗽起來。洋子趕緊蹲下,解開掛在自己背包帶子上的小毛巾,去擦他口中不斷涌出的血沫,就怕對方再被嗆住。
只這樣也不是個辦法,看起來他的狀況很不好。洋子擦了幾下,感覺他稍微好了一點后,便打開手機撥通了急救電話。
在等待救護車的時間里,她根本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什么,便一只手用小毛巾壓住對方頭上一直冒血的傷口;另一只則緊握著對方的手,或許是想給對方力量,亦或是緩解自己的緊張,嘴里也不住地喃喃自語
“沒事的,不會有事的,我叫了救護車,馬上就到了。你不會有事的,有我在。”
直到救護車趕來,醫護人員把少年臺上擔架的時候她才松開了一直握在一起的手。那個瞬間,她明顯感覺到對方動了一下手指想再抓回去,但大概是沒什么力氣,也只是往前探了探,兩人的手便分開了。
她和醫護說明了一下情況,他們也不好叫這個只是路過叫了個救護車的小學生一起跟上,而且少年的傷勢明顯不輕,也沒多耽擱,問完話就走了。
洋子直到救護車都開走好久,還站在原地回不過神來。她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手,上面還殘留著白發少年的零星血液和溫度。
明明自己的身體都在輕微的顫抖,但不知道為什么,從室町優死后一直纏繞著她的那些陰影、不安以及沉重的負罪感,都在這一瞬間回歸了寧靜。
太陽即將下山的此時,濃烈的橙紅色光線打到了街道上,在地上被房屋隔斷出一塊又一塊不規則的深紅色光斑,像是碎裂的玻璃,又像惡魔身上掉落的鱗片。
明明是黃昏最短暫的逢魔時刻,洋子閉上了眼,卻忍不住久違地,發自內心地,
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