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襦緋袴的巫女站在淺草寺正殿的門口,筆挺的身姿和正殿中慈悲的觀世音菩薩像遙遙相對。
殿門中央掛著碩大的紅色燈籠,四條粗長的繩索牢牢將燈籠下方固定,一個個與之相比顯得渺小的男女信眾在燈籠下穿梭,也時常會有人將好奇的目光投向階下站著的巫女。
一個比丘走過來,為小林傳話,“住持在五重塔上,邀您過去詳談。”
小林鶴隨著僧人一起,繞過石獅子,行走在寺廟庭院中。冬季,高大的落葉喬木只掛著幾片沒掉光的枯黃干葉,那些矮松倒還是郁郁蔥蔥。幽幽的檀香味從松針間飄過,是從授香所請香的善男信女正在香爐前引燃。
穿過紅墻與古木,五重塔到了。塔尖高高的金頂迎著上午的太陽,映射出仿佛比陽光還耀眼的光輝。
登上五重塔,小林鶴看到了淺草寺的住持。住持穿著與塔上華麗金頂不相符的深灰色樸素僧袍,雙手合十行了一禮。巫女也回禮。
“拙僧還未曾聽說,向北野天滿宮發出過探討佛、神兩道之邀請。”住持灰褐色的眼瞳沉靜地看著年輕的巫女,雖然是問出質疑,但他的聲音很是平穩,不見什么銳利之色。
巫女滿面從容,“也許是法師尊上事務繁雜,有顧及不到的地方,所以未曾聽說。”
“塵世俗務雖然繁重,愚僧也每日勤勉自身,倒也不至于對蓋了本寺印鑒的邀請一無所知。”
“那或許,和法師您本人無關。許是這封信箋發出的時候,您尚且不是淺草寺僧人。”小林鶴口吻也很平和。
她說的也沒錯,只是,并不是旁人一聽就會理解的、這封邀請信是在更早之前住持還沒到淺草寺時寫成發出的,她的意思是指這封信是由未來來到現在。
由她將未來的復刻的印鑒偽造之信,帶到了兩百年前的淺草寺中。
“不知這封不合時宜的信,是否給您造成困擾。”巫女問。
年邁的僧人用灰褐色的眼凝視小林鶴,“既有本寺印鑒,本寺自當招待。依拙僧所見,有困擾的,應該是閣下。”
小林鶴絲毫沒有被戳穿的慌亂,“觀世音菩薩普度眾生,神靈恩澤萬物,神道、佛道都是應百姓之苦的祈愿而來。我亦有苦惱,特來請教法師。請問貴寺僧人,是否有人知道幾日前一個攜刀的武士,現在所在何方”
住持道,“敝寺每日香客不知多少,來上香的武士也難以數清。更何況,前來請愿還愿的信眾們心中虔誠,往往將兵戈早早收起,愚僧又從何得知你想找的人是誰,在哪兒此人又與你是何關系,尋仇還是結怨,怕是擾亂寺廟清凈之地。”
巫女絲毫沒有退讓,直視住持,“寺廟清凈,可是只見此處富麗堂皇之清凈,不聞他人苦困嗎來這里的男女信眾不皆是心有不平、心有不甘。從殿門前到黑板墻,高高在上的王公許下的愿望菩薩能聽到,那賤如泥草的游女,她們在晦暗的角落向淺草寺的方向吐露苦怨的心聲,菩薩能聽到嗎會擾亂您的清凈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