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瓦挽留著五重塔金頂的燦燦光輝,古銅色的風鈴在塔檐下晃動,憑欄而立的法師和巫女靜靜對視。
小林鶴觀察僧人沉浸在陽光中的臉,遍布的褶皺書寫了歲月的風霜,他的眼神和身上的灰色僧袍一樣樸素無華。
住持的這句“姬君”,究竟是何意他是對一介平民奉承地用上貴族女性的稱呼,還是,指代時之政府門下的審神者
小林鶴不習慣做謎語人,數不清的猜忌會讓人疲憊,于是她直白地問了,“請問法師尊上可是在暗指什么”
年邁的住持有著下垂的眼皮和眼袋,但絲毫不會讓人聯想到那種困意洋洋的上了年紀的人,任誰一看都能感覺到他時刻清醒的姿態。
對小林鶴的發問,他也安然道出回憶,“既是尋找攜刀武士,又為了一條非人的性命,我想,閣下尋找的可是那把刀很巧,我年紀尚輕,腿腳還方便時,在各地游歷四方。那時的我曾經也遇到過一位愛惜刀劍之人,此人穿著和閣下類似的巫女裝束,我聽到她身邊的追隨者這么稱呼,姬君。”
小林鶴想,住持年輕時一定是恰巧遇到了一位審神者,聽到了刀劍付喪神對其的稱呼。
住持雙手合十,誦念了一聲佛號,“萬物有靈,亦是各有其責。姬君尋覓這極銳利之兵器,想必要面對的亦是苦厄之境。”
他是否從那名審神者口中聽過時之政府的存在,是否知道與時間溯行軍的對抗但是小林鶴知道自己并不是那些聽從時之政府指揮的審神者。
“我與您曾經遇到的姬君不同,只是受人所托。另有一件事拜托于您,”她誠懇地道,“倘若后續再有人相問,請您不要像是提起這位姬君一樣提起我。”
住持定定地看她一眼,答應了。
有了淺草寺的僧人協助,很多消息就源源不斷地向小林鶴涌來。淺草寺確實不愧為本土歷史最悠久的寺廟,誠如住持所言,香火及盛,近期來過這里的武士更是像觀音殿門前矮松上的松針一樣多。
這兩天,小林鶴都在整理各種信息,從中篩選出自己可能需要的。有人是路過此處,參拜完就接著啟程;有人特意上香請愿,之后返回鄉下的家中;也有人結束后去游樂一番,仍然逗留在淺草地區。
小林鶴也將自己知道的情報都講給僧人,希望借此能獲得更加有效的線索。
這天下午,當巫女獨自一人在伏案整理時,一個小沙彌探頭進來。
他頂著光光的小腦袋,好奇地看向巫女小姐,“就是你在打聽武士的消息嗎”
“是啊。”巫女收起散落的紙張,踱步道小沙彌面前,彎下腰,“這兩天大家都受累了。”
“師兄們確實忙壞了,”那沙彌小大人似的板著臉點了點頭,然后下一刻就破功,“哈哈,不過師兄們都比不上小僧,小僧才是能幫上忙的那一個。”
巫女神情變得認真,“請小師父告訴我。”
小沙彌得仰起圓腦袋得意洋洋,“小僧有見過你在找的人哦,師兄們還不信小僧,沒人聽我講話。這個武士老爺是在河里撿到的刀,對吧小僧聽到他炫耀地告訴旁人自己撿到古董的經過。”
是他小林鶴追問,“小師父,這位武士老爺有說他接下來要去往何處嗎”
小沙彌的臉騰的一下就紅通通的,他支支吾吾半天,囁嚅地說,“武士老爺,武士老爺他說,為了參拜他潔身久了,加下來要去吉原,尋,尋歡。”
果然。
小林鶴想,這確實也是離開淺草寺的香客經常選擇的目的地。
或許會很出乎現代人的預料,作為古代江戶最大的游女聚集地,吉原居然和淺草寺這一佛門伽藍挨在一起,甚至于其發展都是息息相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