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忽略她階下囚般的處境,牽著嘴角笑著的女性反而有幾分在宴會中端著紅酒,以言語交鋒的貴族優雅氣質。
“這位芙卡小姐,不知是否是我們招待不周,但隨意闖進主人家中搞破壞似乎并非做客之道”
被離譜劇情創到地鐵老人看手機的芙卡回過神來,隨意地瞥了她一眼。
撐著架子的西莉絲有種被完全看透的頭皮發麻感,剛剛那番先發制人粉飾太平的說法在那雙平靜的藍色眼眸下都顯得可笑起來,西莉絲脊背僵硬,正想說些什么,就看到對方輕飄飄地移開目光,語氣漠然地說著。
“我們住處的六芒星陣法改得太粗糙了,不用對著我演戲,你和那只貓,哦,對了,還有那群死魂的是死是活,決定權在我的弟子手里,如果你能說服我家的小姑娘原諒你們的冒犯,饒你們一命也不是不可以。”
完完全全沒被放在眼里啊這幅置身事外的絕對強者姿態,比當年那群拿他們取樂的家伙還要讓人火大。
西莉絲長長的指尖扣進了手心,絲絲縷縷的鮮紅血液溢出,垂著的眼眸中滿是恨意,弱小的她,弱小的大家那些比紙都還脆的愿望與期許,輕易地就被碾碎。
但就算被看不起,就算要她跪下來舔對方的腳,只要能夠活下去,只要能夠讓大家繼續存在下去,都沒什么不可以。
堅定了某些信念的女人肩膀顫抖著,抬起的臉龐蒼白又脆弱,帶著些白絲的鬢發散落,她用手半捂著臉,眼淚說來就來,痛苦述說著那些恨不得永遠記不起來的血淋淋過往,以此來祈求憐憫和活下去的機會。
“對不起,真的很對不起,只是因為交不上天上金,所有人都死了,孩子,老人,孕婦我只是不想讓大家就這樣悲慘地消失在世界上我們只是想活下去啊”
主打的就是一個春秋筆法,羅西南迪嘆了口氣,神情有些悲哀,從父親帶著一家搬離瑪麗喬亞開始,他就一直作為受害者承擔著這些宣泄,在堂吉訶德家族又見過不少擅長騙人的女性,完全沒被她的一番唱念做打忽悠到。
想活下去是真的,但對不起恐怕是沒有的,他一路闖過來時遇到的夢境碎片有完全不知情的孩子,但所有成年人,不管愿望有多樸素,溢散出的零星碎片都表明他們是知道自己靠什么維持存在的,這些人只是默許的都不多,他們將自己對世界的憤怒與怨恨都宣泄到了祭品們身上,又或者只是單純地從隨意凌駕他人生命的特權里獲得了快感,那些殘忍的手段,和他那群曾經的同族相比都不遑多讓。
更可笑的是他們還為之披上了一層道德與正義的皮,因為政府不把他們當人,所以那些和過去的他們一樣,臣服在政府腳下的同類也就順理成章地變成了助紂為虐的劊子手,既然如此,報復傷害過自己的敵人有什么錯呢那些許的不忍也就在這樣的自我說服中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羅西南迪的憐憫只是對著那些無辜的孩子,至于自動將自己擺上獵人位置的曾經受害者,恕他無法共情。
但不管小丑先生怎么想,這道題顯然是芙卡出給麗嘉的,他不知道魔神小姐想要麗嘉給出什么答案,所以只能安靜看著格外沉默的小姑娘,那雙棕色的眼睛失去了往日的活潑明亮,宛如一塊包裹著烈火的堅冰。
她跪坐下來,眼睛緊緊與西莉絲對視,冷靜又犀利地問著。
“有多少人被你們騙到島上當祭品殺死”
西莉絲的表情凝滯了片刻,四千還是五千一開始還會計數,但后來不知是習慣了還是單純不在乎,她根本都不記得到底殺了多少人。
已經從她的表情里得到答案的麗嘉沒給她描補粉飾的機會,只是表情更加緊繃地繼續詢問。
“你們想要維持存在,真的需要這么多能量嗎”
不需要,但小八長出新尾巴需要,而西莉絲在過了這么多年曾經夢寐以求的生活后,生出了更多的愿望。